这不合常理!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
看着他那副惊疑不定的样子,我心中暗笑。
陛下啊陛下,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赵惊鸿,征战十年,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今天的位置,身上添了三百多道伤疤,亲手埋葬的兄弟袍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不想再闻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想再在午夜梦回时被战场上的厮杀声惊醒。我只想解甲归田,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两间茅屋,养几只鸡鸭,娶一个会缝缝补补、会对我笑的寻常姑娘,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这个愿望,我盼了整整五年。
可我位高权重,身不由己。只要我还手握兵权,只要北府军还在,我就永远不可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不能主动交,那叫自污,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所以,我只能等。
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放下一切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陛下,臣戎马十年,杀戮过甚,戾气缠身,早已不堪重负。”我垂下头,声音里注入了十二分的疲惫与沧桑,“臣自知德不配位,恳请陛下,收回臣手中兵权,准臣告老还乡!”
说完,我从怀中掏出那枚沉甸甸的、由玄铁打造的虎符,高高举过头顶。
那枚虎符,是北府军的最高信物,见它如见我。它代表着无上的权力,也代表着无尽的责任与杀伐。
而现在,我只想将它甩掉。
大殿之内,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操作彻底搞蒙了。
李承干看着我手中的虎符,眼神闪烁,他心中的天平在疯狂摇摆。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收了兵权,从此高枕无忧。可情感和直觉却在疯狂报警:事出反常必有妖!赵惊鸿如此干脆,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图谋!
他不敢接。
我见状,心中微微一叹。看来,火候还差了点。
于是,我抬起头,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也带上了哭腔:“陛下!难道您连臣这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满足吗?”
“臣这些年,为您镇守国门,身中七箭,刀伤无数,最重的一次,肠子都流了出来!臣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如今,臣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这么难吗?”
“陛下!您就成全了臣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
咚!咚!咚!
三声闷响,我的额头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砖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满朝文武彻底被我镇住了。
就连王德庸,也看得目瞪口呆。
龙椅上的李承干,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我满是鲜血的脸,看着我眼中那真挚无比的恳求,他心中的那座堤坝,终于开始崩塌了。
或许……他是真的累了?
或许……是朕多心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般疯长。
“赵爱卿……”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一丝动摇,“你……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