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卿请讲。”李承干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急不可耐。
王德庸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手中捧着一卷奏章,用他那公鸭般的嗓子高声念道:“陛下,镇国将军赵惊鸿,虽有大功于国,然其拥兵自重,目无君上,实乃国之大患!其一,北府军三十万将士,只知有赵将军,不知有陛下!此乃取死之道!”
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他说的不是我一般。
“其二!”王德庸的声音陡然拔高,“赵将军未经圣令,擅自追击蛮族残部,深入草原三百里,虽侥幸获胜,却是置王师于险地,视军国大事为儿戏!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
“其三!”他越说越激动,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指到我的鼻子上,“赵将军归朝,三十万大军未奉诏令,竟随其屯于京城三十里外的燕子坡!京畿重地,岂容重兵盘踞?赵将军此心,天下皆知!”
老家伙每说一条,李承干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说到最后,他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已经铁青一片,握着龙椅扶手的手,骨节都已发白。
我心里却乐开了花。
太好了,太妙了。王丞相,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啊!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你就把梯子给我架好了。
这些罪名,听起来吓人,可哪一条是真的?
北府军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信我,是因为我能带他们打胜仗,能让他们活着回家。至于擅自追击,更是无稽之谈,战机稍纵即逝,若事事请奏,黄花菜都凉了。而大军屯于燕子坡,则是为了方便陛下检阅犒赏,这是历来的规矩。
可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信了。或者说,他愿意信。
当一只兔子觉得身边的狮子太过强壮时,狮子连呼吸都是错的。
“赵惊鸿,你可有话说?”李承干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他们期待着我的辩解,甚至期待着我的反抗。毕竟,以我如今的威望,只要振臂一呼,这京城内外,还真没人能拦得住我。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李承干的视线,然后,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我再度跪了下去,这一次,是双膝着地。
“陛下,”我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片坦然,“王丞相所言,句句属实,臣,知罪。”
轰!
整个金銮殿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所有人都懵了。
王德庸那张老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他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反驳我的辩解,可我竟然……全都认了?
这就像他卯足了全力打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空处,那股子憋闷劲儿,别提多难受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龙椅上的李承干。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猜忌瞬间达到了顶峰。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反抗?我的三十万大军就在城外,我的部将个个骁勇善战,我为什么要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