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猛地抬起头,泪水混着鲜血,样子狼狈不堪,声音却无比坚定,“臣今日,若不能交出这兵权,便长跪不起!”
我这是在逼他,也是在给他台阶下。
我把姿态放到了最低,把忠诚的样子演到了极致。如果他再不收,传出去,就是他这个皇帝刻薄寡恩,连劳苦功高的大臣想退休都不准。
李承干死死地咬着嘴唇,他身边的太监总管张让,悄悄地对他使了个眼色。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罢了。”
他长叹一声,亲自走下台阶,来到我的面前,颤抖着手,从我手中接过了那枚冰冷而沉重的虎符。
虎符离手的那一刻,我感觉浑身上下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四肢百骸涌向心头。
成了。
终于成了!
我心中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天际,可我的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解脱,一丝不舍,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这个刚刚被夺走一切的男人,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阴霾,没有怨恨,只有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紧接着,两行滚烫的泪水,从我眼中夺眶而出。
“谢……谢陛下成全!”
我放声大哭,哭得像个终于拿到糖果的孩子,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喜悦。
2
我的哭声在大殿里回荡,真诚、响亮,甚至带着一丝破音的沙哑。这可不是装的,我是真的喜极而泣。十年了,我终于从那个血肉磨坊里爬了出来,怎能不激动?
百官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有鄙夷的,觉得我赵惊鸿一代战神,竟如此没有骨气;有惋惜的,大概是替我这“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感到不值;但更多的,是和我面前的皇帝陛下一样,充满了深深的困惑与忌惮。
李承干手握着那枚尚带着我体温的虎符,感觉就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我这番惊世骇俗的操作,彻底打乱了他和王德庸预演了无数遍的剧本。
按照他们的设想,我应该据理力争,然后他们便可顺势罗列更多罪名,将我定性为拥兵自重的权臣。又或者,我应该勃然大怒,拂袖而去,那他们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京畿卫戍,以防我兵变。
可我偏偏选了最让他们难受的一条路。我把所有罪名都认了,还主动上交了兵权,最后更是感激涕零地谢主隆恩。
我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把忠臣的样子演得如此之真,反倒让他骑虎难下了。
他若是重罚我,便是刻薄功臣,会引得天下非议,更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他若是不罚我,又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软弱,被我这么一闹就轻轻放过,威严何在?
“陛下……”身旁的太监总管张让,用蚊子般的声音提醒了一句。
李承干猛地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帝王的威仪。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审视,但已经多了一层伪装出来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