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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安乐园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惬意。
李默和他手下的那帮禁军,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勤快的“仆人”。一开始,他们还保持着监视者的警惕,无论我走到哪儿,都有两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但我似乎完全没把他们当外人,每天天一亮,就拿着锄头和铁锹,挨个把他们从睡梦中叫醒。
“李统领,醒醒!太阳晒屁股了!昨天说好的,今天要把东边那块地给翻出来,种上黄瓜!”
“王二,别睡了,池塘里的淤泥还没清完呢!”
“张三,你的任务是把后院那几棵歪脖子树给砍了,正好当柴烧!”
我像个精力旺盛的地主老财,每天都把他们的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些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禁军精锐,何曾干过这些农活?一个个叫苦不迭,偏偏又发作不得。李承干给他们的命令是“寸步不离地监视”,我走到哪儿,他们自然就得跟到哪儿。我下地干活,他们总不能杵在一边看着吧?那也太显眼了。
于是,在我的带动下,安乐园里出现了一道京城绝无仅有的风景线:一群膀大腰圆、煞气腾腾的汉子,赤着膊,挥舞着锄头和铁锹,在曾经的镇国战神、如今的安乐公带领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农业生产。
李默的脸一天比一天黑,他每天都要派人出园,向宫里汇报我的一举一动。
“报!陛下,安乐公今日带领我等,开垦荒地三亩,种下白菜五垄,土豆七行。”
“报!陛下,安乐公今日扎了两个稻草人,说是为了防止鸟雀偷吃菜籽。”
“报!陛下,安乐公今日……今日在池塘边搭了个鸡窝,说要养三十只鸡,还给每只鸡都取了名字……”
我能想象得到,李承干在听到这些汇报时,脸上会是怎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最忌惮的猛虎,住进他精心准备的笼子后,非但没有咆哮嘶吼,反而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种地和养鸡。
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让他心中的疑云越积越厚。
他开始频繁地“赏赐”东西到安乐园来。
今天送来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明天送来一套锁子黄金甲,后天干脆送来一本失传已久的《孙子兵法》注疏。
每一次,李默都紧张地观察着我的反应,试图从我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一毫对过往权力的留恋。
可他每次都失望了。
宝剑被我拿去砍了柴,因为我觉得比斧头好用。黄金甲被我扔进了库房,嫌它太重,穿着活动不方便。至于那本兵法,则被我垫了桌脚,因为那张桌子正好缺个角,晃得厉害。
我越是表现得“不正常”,李承干就越是不安。他派来的探子,从最初的禁军,慢慢变成了扫地的杂役,送饭的厨娘,甚至还有装成卖货郎在安乐园外叫卖的密探。
整个安乐园,被他打造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对此,我心知肚明,却乐见其成。
他越是紧张我,就越是说明,他暂时不会动我。他需要时间来观察,来弄明白我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而我需要的,也正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