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必须知道那声呼唤意味着什么。
课间操时间，人群像潮水般涌向操场。我故意放慢脚步，落在队伍末尾，趁着一个拐弯，管理员视线被遮挡的瞬间，一闪身脱离了队伍，快速溜向那条通往一号教学楼的小径。
晨光中的一号教学楼安静得可怕。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每一扇窗户都黑洞洞的，像无数只没有瞳仁的眼睛。我绕到楼后，心理咨询室所在的那一侧。
就是那里。
三楼那扇窗户。心理咨询室的窗户。
它和我记忆里的任何一扇窗户都不同。窗框似乎是某种暗沉的金属，玻璃是不透明的磨砂材质，但仔细看，那磨砂层下似乎还覆盖着一层极细密的金属网。窗户紧闭着，严丝合缝，看不到里面任何情况。而在窗台下方墙壁上，安装着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小盒子，盒子上有一个针孔大小的红点，正以极其缓慢的频率明灭着。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陡然袭来。冰冷，非人。
我猛地低下头，心脏狂跳，假装系鞋带，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视周围。楼后的空地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落叶，但也看不到任何监控探头——除了那个窗户下的红点。
就在我准备起身快速离开时，目光扫过窗下的地面。
泥土看起来有些异样。这一片没有铺砖，是裸露的泥土地，颜色比别处更深，像是……被反复翻动过，又仔细平整过。而且，寸草不生。周围明明还长着一些顽强的杂草，唯独这一片，干净得过分。
一个微小的反光点吸引了我的注意。在那片深色泥土的边缘，半掩着一块小小的、透明的碎片。
我屏住呼吸，左右看看，迅速蹲下身，用手指将它抠了出来。
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塑料碎片，边缘有些磨损，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点模糊的彩色图案——一个咧到耳根的笑脸符号，线条粗糙，是那种地摊上最常见的廉价贴纸。
陈浩宇。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贴纸，就贴在他的学生证背面，他曾经笑嘻嘻地说这是他的幸运笑脸。
碎片在我指尖冰凉。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碎片掉落在泥地上。
他来过这里。或者说，他被带到了这里。在这扇打不开的窗户下面，这片被翻动过、寸草不生的泥土下面……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不敢再想下去，猛地站起身，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我转身，几乎是跑着逃离了那栋大楼，逃离了那扇窗户冰冷的注视，逃离了那片吞噬生命的泥土。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老师的讲课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每一次走廊传来脚步声，每一次教室门被推开，我都会控制不住地一颤。那声冰冷的、念出我名字的呼唤，总是在耳边反复回响。
他们知道了吗？他们发现我昨晚试图警告陈浩宇？他们发现我早上去探查了那扇窗户？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我摊开作业本，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飘向远处那一号教学楼的轮廓。
同桌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递过来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我对视，迅速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