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手一抖,刀落地。
哑婆子捡起刀,反手一刀划在自己手背——血线笔直,深可见骨。
她举血手,对月立誓,声音破碎却字字清晰:“我——还——”
汉子被吓得连夜逃了。
第二天,府里流言:哑婆子被鬼上身,专找王妃索命。
——
沈芷不信邪,亲自带人堵在厨房。
“把她给我推进冰湖!一条贱命,死了喂鱼!”
冰面刚凿开,水黑如墨。
哑婆子被推得踉跄,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那方绣帕,迎风一抖——
帕上血迹干透,凝成一朵小小的梅,正好盖在“御”字上。
她抬头,对沈芷笑,声音像砂纸磨过铜镜:“妹妹,好久不见。”
沈芷这才看清,疤脸皮下,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沈鸢!
她尖叫一声,脚下打滑,反而自己摔进冰湖。
——
第二天,府中流言:新王妃善妒,连哑婆子都不放过,反遭天谴。
萧御第一次呵斥沈芷:“你竟如此歹毒!”
沈芷裹着棉被,哭到梨花带雨:“王爷,那哑婆子邪性,她……她竟认得臣妾!”
萧御皱眉,命人传哑婆子。
厢房外,雪已停。
哑婆子跪在阶下,手背刀伤翻卷,血痂凝成紫黑。
她低头,把伤手藏进袖里,只露出半截腕骨——上面一圈旧疤,是幼时被沈芷用炭火烫的。
萧御盯着那圈疤,忽然想起三年前,沈家后院,一个小姑娘为他挡过刺客——
当时小姑娘腕上,也有这样一圈炭火疤。
他心头微动,声音低下来:“你……到底是谁?”
哑婆子抬眼,眸色沉静,像两口枯井,却映出漫天雪光。
她伸手,在雪地上慢慢划字——
“我——是——沈——”
字未写完,沈芷披头散发冲出来,一脚踩碎雪字:“王爷!她装神弄鬼,快把她拖出去杖毙!”
萧御抬手,止住众人。
他俯身,拂去雪沫,只见残字只剩一个“沈”字,像一把钝刀,直直戳进眼底。
——
当夜,哑婆子被提为外院副管事,赐名“阿归”。
沈芷被禁足三月,抄写《女则》百遍。
雪后天晴,阿归推着木车,依旧倒夜香。
只是这一次,她走得很慢很慢,让阳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影子落在青砖上,像一条无声的锁链,正一寸一寸,勒紧旧日囚笼。
【第三幕·赏花宴】
沈芷幽闭期满,头一件事便是办“赏花宴”。
帖子撒得满天飞,京中命妇皆收到——“靖安王妃沈芷,邀君共赏春雪海”。
还是王府后园那十株百年老梨,一夜风来,白瓣胜雪。
她要让满京贵妇亲眼看见:哑婆子不过一条狗,她沈芷才是王府真主子。
——
宴前三日,奶娘连夜运进一只空箱。
箱里隔出暗层,藏一摞“通敌”密函——沈父旧墨,沈芷仿笔,末尾添一句“愿助王爷夺储”,字迹却故意颤笔,像极沈鸢临写。
“赏花宴当众开箱,人赃俱获,叫她百口莫辩。”
沈芷抚着箱锁,笑得指甲发凉。
——
哑婆子阿归,如今是外院副管事。
她亲自带人抬箱入库,当着众人的面拆封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