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跑…别管我们……”老陈吐出一口血沫,“姬家…不能断后……”话未说完,便直直栽倒在雪地里。
姬如雅崩溃地抱住老陈,却听见远处传来刺客的呼喊:“还有活口!在东边林子!”
她浑身发抖,却猛地站起身,将老陈的尸身藏进灌木丛,而后朝着与林子相反的方向狂奔。背后,刺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箭镞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带起一缕发丝。
不知跑了多久,姬如雅眼前突然一黑,栽倒在雪堆里。昏迷前,她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奔来——是柳砚书?那个总跟着父亲学医术的世家子?
再次醒来时,姬如雅躺在一间暖烘烘的竹屋里,身上盖着狐裘被,鼻尖萦绕着苦艾与药香。她挣扎着坐起,就见柳砚书正端着药碗进门,月白锦袍外罩着狐裘,发梢还沾着雪粒子。
“阿砚?”姬如雅声音发哑。
柳砚书快步上前,将药碗吹凉:“先喝药。你高烧三日,伤口又裂了……”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是我来迟了…姬叔他们……”
姬如雅握住药碗的手骤然收紧,药汁溅在被角。她盯着碗里晃动的倒影,突然爆发般将碗摔在地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救下我爹?!”
瓷片碎裂声中,柳砚书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跪在床边,握住姬如雅的手:“如雅,太后突发头风,宣我入宫急诊……等我偷溜出皇宫,姬家车队已经……”他声音哽咽,“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攥着帕子缩在雪沟里……”
姬如雅怔怔看着他,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砚书这孩子,心善医术高,是可托生死的”。可如今,生死托了,父亲却没了。
她别过脸,任由眼泪砸在衾被上:“阿砚,我要复仇。我要进宫,我要查清是谁害了姬家,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柳砚书沉默良久,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易容膏。我师父曾给前朝戏班子制过——敷上面膏,你的脸会与先皇后(皇帝白月光)有七分像。”他声音发颤,“如雅,皇宫是吃人的地方…可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
姬如雅盯着瓷瓶,突然伸手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箭伤狰狞如蜈蚣。她惨笑道:“阿砚,我这条命是捡来的。若不报此仇,我有何颜面苟活?”
雪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柳砚书垂眸,将瓷瓶塞进姬如雅掌心:“好。我帮你。”
是夜,竹屋烛火摇曳。姬如雅坐在铜镜前,看柳砚书用竹篦子挑起膏体,一点点敷在她脸颊上。镜中面容逐渐变化——眉梢扬成熟悉的弧度,眼尾那颗泪痣若隐若现,竟与皇帝故去的宠妃“宁贵人”有七分相似。
姬如雅摸着脸畔陌生又熟悉的轮廓,突然冷笑出声:“这皇宫,我进定了。那些害姬家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碎雪扑打窗纸。谁也没注意到,姬如雅攥在掌心的帕子上,紫蝴蝶绣纹旁,不知何时洇上了一滴血——那是她指甲掐进掌心时,滴落的血珠。
竹屋的窗棂外,积雪压断了枯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姬如雅躺在暖帐中,听着外头的响动,只觉每一声都像是父亲临终前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