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心跳如鼓,强自镇定,用最快的速度将最关键几页的数据和往来人名硬记在脑子里。然后轻轻放下账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她立刻将记下的内容默写下来。
现在,她手里有了一张牌,一张足以引起瑞亲王高度重视的牌。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张牌递到王爷面前。
直接上门?她一个丫鬟,恐怕连王府一里地都靠近不了就会被赶走。
她需要一個媒介。
她想起了上次寿礼事件中获益的那个采买管事。五儿让柳家的再次找到他,只说有极其重要的关于“家族兴衰”的事情,必须想办法递话给瑞亲王门下的一位清客相公——这是她打听来的,瑞亲王手下一位颇得信任的门客,姓杜,偶尔会出面办理一些公务外的私事。
管事起初吓得魂飞魄散,死活不肯。五儿无法,只能透过柳家的半真半假地威胁利诱,暗示此事若成,或许能帮贾府躲过一劫(她当然知道不可能,但必须这么说),若不成,或消息走漏,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知情不报的管事自己。同时,又许以事成之后的重金报酬——她偷偷变卖了一件柳家的压箱底银首饰。
管事权衡再三,终究怕惹祸上身,又存了一丝侥幸,最终咬牙答应想办法递话,但声明绝不保证成功,且绝不会暴露自己。
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回话来了:瑞亲王门下杜先生,愿意见一见这位“有要事相告”的贾府下人,时间地点都定得极其隐秘。
五儿知道,她赌对了第一步。
见面那日,五儿仔细收拾了一番,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沉稳可靠,而非以色诱人。在管事的暗中安排下,她从后门溜出贾府,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来到城外一所僻静的茶舍雅间。
雅间里,一位四十多岁、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文士正在等她。正是杜先生。
杜先生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对方是个如此年轻貌美的丫鬟。
“你说有关于漕运案的紧要事,要面禀王爷?”杜先生语气平淡,带着审视。
五儿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杜先生明鉴。奴婢所言之事,关乎漕运案关键证据。但在说出之前,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你且说说。”杜先生似乎来了点兴趣。
“奴婢愿将所知信息和盘托出,助王爷破案。只求事成之后,王爷能帮奴婢脱离贾府,并……并给奴婢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五儿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奴婢略通文墨算学,愿投身王爷门下,为一书吏、一账房,甚至一粗使婢女,只求不再是贾府家奴。”
杜先生彻底愣住了。一个丫鬟,跑来跟他谈条件,还要“投身王爷门下”做书吏账房?这简直闻所未闻!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王爷门下,岂是你说进就进的?”杜先生语气冷了几分。
“奴婢知道此事惊世骇俗。”五儿毫不退缩,“但奴婢所提供的信息,值这个价钱。王爷正在寻访熟悉漕运账目之人,不是吗?”她顿了顿,缓缓报出几个数字和一个人名,正是从那本暗账上记下的关键。
杜先生面色骤变!这些数字和人名,与他正在调查的线索严丝合缝,且更为深入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