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去世的消息，似乎随着山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长白山的每一个角落。那年的雪格外大，封山的日子也格外早。
村里人为李老四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将他安葬在能够望见长白山的地方。下葬那天，有人恍惚看见远处山梁上，立着一白一青两个模糊的身影，静默肃立，风雪绕其身而行，片雪不沾。待人们定睛再看时，却又空无一物，只余松涛阵阵。
李老四的儿子，名叫李承志，继承了父亲的厚道与胆识，也对那座神秘的大山怀着深深的敬畏与感激。他牢记父亲的遗愿，每年祭祀依旧，但从未想过要再去探寻那山洞与山中客。
转眼又是十年。
这年夏天，山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姓王的药材商人，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李老四的奇遇和山中老参的传说，带着重金和几个精壮的伙计找上了李承志。
“李大兄弟，只要你带我们找到那片参地，价钱随你开！”王商人搓着手，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李承志断然拒绝：“王老板，那地方去不得。山有山规，仙有仙踪，惊扰了山中清静，会惹大祸的。”
王商人却不死心，利诱不成，便改为威逼，暗示自己与官府有交情，若是不从，李家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李承志只是摇头，闭门送客。
那王商人竟也是个狠角色，见李承志不肯就范，便花钱从邻村雇了个老猎户做向导，不顾村里人的劝阻，在一个清晨，带着伙计和工具强行进了山。
进山三天，毫无音讯。
第四天傍晚，山脚下突然传来凄厉的呼喊声。村里人跑过去一看，只见那个老猎户连滚带爬地从林子里冲出来，衣衫褴褛，眼神涣散，像是吓丢了魂。
人们七手八脚地给他灌下热水，老猎户才哆哆嗦嗦地说出经过：
他们进山第二天就迷了路，指南针胡乱转动，怎么走都像是在原地打转。第三天，山里起了大雾，那雾浓得化不开，还带着一股奇怪的甜香。王商人和伙计们吸入雾气，变得神志不清，开始互相殴打争抢，仿佛把对方看成了鬼怪妖魔。
老猎户因为常年进山，有些经验，憋着气没敢多吸，连滚带爬地逃命。迷蒙中，他看见雾里有一道白影飘过，所到之处，王商人那几个厮打的伙计便无声无息地倒下。又有一道青光闪过，似乎在与白影纠缠争执。
“鬼…是吃人的山鬼！还有…还有一个…”老猎户语无伦次，最终昏死过去。
村里长者叹息：“贪心不足，这是触怒山灵了。”
李承志心下不安，总觉得这事因自家而起，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他备了香烛祭品，来到父亲当年上山的山口处，虔诚跪拜：
“白五大仙，柳七大仙，惊扰二位清修实非我本意。若那些人有罪，但求仙长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他们一条性命。一切罪责，李承志愿代其受过。”
祭拜完毕，他将祭品恭敬放下，转身回家。
第二天一早，李家院门外，赫然躺着昏迷不醒的王商人。他浑身完好无损，只是面色惨白，仿佛大病一场，腰间鼓鼓囊囊。李承志在他腰里一摸，掏出了一把已经枯萎的杂草和几块碎石——正是他妄想带下山的东西。
王商人醒来后，对山中经历讳莫如深，只是眼中充满了恐惧。他留下重金感谢李承志的“救命之恩”，当天就灰溜溜地带着尚未清醒的几个伙计离开了村子，从此再未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