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问,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为什么不让我死?”
小德子死了。
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萧彻放下手里的书,俯下身,凑近我。
“让你死?”他轻笑一声,那笑声,比刀子还伤人,“林福,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死亡,是结束吗?”
“不。”他摇了摇头,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死亡,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朕,还没玩够呢。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死了?”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是啊。
我怎么能死?
我死了,谁来为我林家报仇?谁来为小德子报仇?
我不能死。
我不仅不能死,我还要活得好好的。
我要看着萧彻,看着丞相,看着所有害过我的人,一个个,下地狱!
我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光亮。
不,是比以前,更冷,更亮。
那是一种,混杂着仇恨和疯狂的光。
萧彻似乎很满意我这种眼神。
他坐直身子,端过一碗药。
“来,把药喝了。”
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没有动。
“怎么?”他挑了挑眉,“怕朕在里面下毒?”
我冷笑一声。
“你不是说,还没玩够吗?现在毒死我,岂不是太扫兴了?”
我接过碗,一饮而尽。
药很苦,苦得我舌根发麻。
从那天起,我就被萧彻“软禁”在了他的寝殿。
美其名曰,养病。
实际上,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
他白天处理朝政,我就跪坐在他脚边,为他研墨。
他晚上看书,我就站在他身后,为他掌灯。
他甚至,深夜召我侍寝。
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个太监,要一步登天,成为第一个能爬上龙床的“佞幸”了。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他让我睡在床边的脚踏上,像一只真正的宠物。
他会在深夜里,突然叫醒我,不为别的,只为让我陪他下一盘棋。
棋盘上,我们杀得你来我往,寸土不让。
棋盘下,他的手,却总在“不经意”间,拂过我的手,我的脖颈,甚至我的腰。
他在用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
林福,你是我的。
你的身体,你的秘密,你的仇恨,甚至你的命,都是我的。
8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一个月。
我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好了起来。
可我的心,却被折磨得千疮百孔。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行动,都在萧彻的掌控之下。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喜欢看我明明恨他入骨,却不得不对他曲意逢迎的样子。
他喜欢看我明明紧张得要死,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
这天晚上,他又拉着我下棋。
连下了三盘,他都输了。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扔了手里的棋子。
“没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林福。”
“奴才在。”
“你说,这天下,什么东西最有趣?”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回陛下,奴才愚钝。在奴才看来,这天下万物,都不及陛下一分一毫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