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什么?”我问,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为什么不让我死?”

小德子死了。

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萧彻放下手里的书,俯下身,凑近我。

“让你死?”他轻笑一声,那笑声,比刀子还伤人,“林福,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死亡,是结束吗?”

“不。”他摇了摇头,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死亡,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朕,还没玩够呢。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死了?”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是啊。

我怎么能死?

我死了,谁来为我林家报仇?谁来为小德子报仇?

我不能死。

我不仅不能死,我还要活得好好的。

我要看着萧彻,看着丞相,看着所有害过我的人,一个个,下地狱!

我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光亮。

不,是比以前,更冷,更亮。

那是一种,混杂着仇恨和疯狂的光。

萧彻似乎很满意我这种眼神。

他坐直身子,端过一碗药。

“来,把药喝了。”

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没有动。

“怎么?”他挑了挑眉,“怕朕在里面下毒?”

我冷笑一声。

“你不是说,还没玩够吗?现在毒死我,岂不是太扫兴了?”

我接过碗,一饮而尽。

药很苦,苦得我舌根发麻。

从那天起,我就被萧彻“软禁”在了他的寝殿。

美其名曰,养病。

实际上,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

他白天处理朝政,我就跪坐在他脚边,为他研墨。

他晚上看书,我就站在他身后,为他掌灯。

他甚至,深夜召我侍寝。

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个太监,要一步登天,成为第一个能爬上龙床的“佞幸”了。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他让我睡在床边的脚踏上,像一只真正的宠物。

他会在深夜里,突然叫醒我,不为别的,只为让我陪他下一盘棋。

棋盘上,我们杀得你来我往,寸土不让。

棋盘下,他的手,却总在“不经意”间,拂过我的手,我的脖颈,甚至我的腰。

他在用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

林福,你是我的。

你的身体,你的秘密,你的仇恨,甚至你的命,都是我的。

8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一个月。

我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好了起来。

可我的心,却被折磨得千疮百孔。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行动,都在萧彻的掌控之下。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喜欢看我明明恨他入骨,却不得不对他曲意逢迎的样子。

他喜欢看我明明紧张得要死,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

这天晚上,他又拉着我下棋。

连下了三盘,他都输了。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扔了手里的棋子。

“没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林福。”

“奴才在。”

“你说,这天下,什么东西最有趣?”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回陛下,奴才愚钝。在奴才看来,这天下万物,都不及陛下一分一毫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