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啐了一口,将沾血的马鞭随手扔给旁边的仆妇,眼神如同看一堆肮脏的垃圾,“给我看好了这毒妇!等瑶姐姐醒了,再行发落!”他丢下命令,转身大步离去,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污秽。
沉重的院门再次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冰冷刺耳。
小小的院落里,死一般的寂静。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沈意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下是粘稠的、渐渐变冷的血。破碎的衣衫被血浸透,紧紧贴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出钻心的疼痛。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片模糊的猩红。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窗外那一方小小的、灰蒙蒙的天空。阳光吝啬地透过云层,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却照不进这方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囚笼。
身体上的痛楚如同烈火燎原,但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却是比这鞭伤更深、更冷、更彻底的寒冰。那寒冰冻结了所有的痛楚,也冻结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血缘亲情的可笑期待。
她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动。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背后撕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剧痛。她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靠着这尖锐的痛楚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终于,她挪到了窗边。窗台上,还放着那天沈怀璋踢翻凳子后,她捡起来拍掉灰尘的冷硬馒头,早已干裂发硬。她看着它,眼神空洞。
窗外那株无人照料的芭蕉,在暮春的风里,无力地摇曳着残破的叶子。
沈意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鲜血淋漓。她伸出颤抖的食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沾满灰尘的窗棂上,一笔一划,艰难地写下一个字:
“恨”。
指尖的血混着灰尘,在腐朽的木头上留下一个暗红狰狞的印记。
写罢,她看着那个字,忽然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那笑容凄厉如鬼魅,带着一种万念俱灰后的解脱与决绝。
支撑她的力气终于耗尽,她身体一软,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倒在地。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之前,她模糊地想:这肮脏的、令人作呕的血脉……她沈意,不要了。
第五章绝境
彻骨的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从四肢百骸钻入,将沈意残存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泥沼中艰难地拖拽出来一点。她仿佛置身于冰窟的最底层,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森森的寒气。
痛。
比寒冷更清晰的是无处不在、撕裂般的剧痛。后背、手臂、肩胛……每一寸被鞭子亲吻过的皮肉都在疯狂地叫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些狰狞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锐痛。喉咙干涸得像被砂纸磨过,火烧火燎,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成了奢望的酷刑。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很久才勉强聚焦。依旧是那个昏暗破败的小屋,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和破裂的伤口直往骨头里钻。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灰尘味和一种伤口腐烂前特有的甜腥气,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