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寒气越来越重,白秋瑟缩着身体蜷缩在角落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薄薄的被子根本隔不住水泥地面寒凉的湿气,她开始想家,想家里暖暖的炕,也想炕上的人。
白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身边的几个人已经鼾声如雷了,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的汗臭味,脚丫子味,熏得白秋上不来气。不知道半夜几点钟,铁栅栏门又打开了。
进来一个穿着工厂工作服的年轻人,他头上有一道很大大的伤口,血液已经结痂了,连着一团头发黏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那个人进来就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经意间向白秋这边扫了一眼。那人的眼神太过凌厉,像豹子盯着猎物似的,白秋看得胆寒,不自觉地向里缩了缩。
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白秋小小的一团,目光匆匆地从她身上掠过没做停留。他环视了房间一周,看没有什么好位置了,就把目光锁定在墙角那个少年身上。
那人一步就迈到少年身边,很随意地伸出一只脚在少年身上踢了一脚,像踢一个死物似的。
“哎,起来。”那人漫不经心地说。
少年被惊醒,翻过身来,很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走开”
旁边的几个人被惊醒,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立刻起身把被子让了出来,很恭敬地叫了一声,“二哥,躺这吧。”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让出身下的被子。
那个被称二哥的人没有动,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少年,“没见过你,哪来的生瓜蛋子?”
“我也没见过你。”
二哥冷笑了一声,“跟谁混的?”
少年看了他一眼也不答他的话就又转身睡了。
“操!”二哥又踹了少年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地“你他妈聋吗?我让你起来没听见吗?”
少年猛然一个挺身矫健地站了起来,白秋看见他那个挺身的动作很漂亮,像电视电上的武打片一样。少年站起身来,两个人面对面地对峙起来。
两人差不多一般高,但少年的身形终归单薄些。相比之下那个二哥显得更加魁梧,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进来,黑漆漆的身影像座小山似的,尤其他身上一股野兽一样的戾气。而少年身上自带一股初生牛犊的冲劲,一场龙争虎斗一触即发,白秋觉得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气压都在升高。
“怎么回事?”门外的警察拿警棍敲了敲铁栅栏门,铁器相击打的刺耳声在夜里格外分明。“谁不老实,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撒野,你们两个干什么,都给我去小黑屋。”
“报告警察同志,是这个人找事。”少年冷冷地说。
“于二,你少给我惹事啊,不然我叫于大来收拾你。”、
“齐队,这回可不是我惹事,是这小子要跟我比量比量,想在这里立棍儿。”
“呵呵”齐永辉平时最讨厌那些打架斗殴的小流氓,本来他看那个少年就像个刺头,听于二的话和他的想象很对路,就冲着少年喊话,“你给我出来!”
少年很不服气,直着脖子对齐永辉说:“是他先挑事的,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怎么不问问?”
齐永辉瞪了少年一眼,“我怎么工作用你教吗?”又随手拿警棍当当地敲了敲铁门,所有人都坐起来了。“刚才怎回事,谁看见了。”
于二拿眼睛扫了一下地上的人,众人就都底下头了,没有一个敢出声的。齐永辉知道于二的混劲,拿眼白了他一眼,用警棍指着他们两个人不耐烦地说,“来来来,都给我出来!”
“报告”角落里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白秋瑟瑟地说了一句,“报告警察同志,我都看见了。”
齐永辉转过身对她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他在睡觉,”白秋指着少年说,“他进来就踹他,不让他睡觉。”白秋又指着于二说。
齐永辉点了点头,“行,于二,你刚进来就给我惹事,诚心不让我睡觉是不是,你等着,我这就叫于大来收拾你。”
“别呀,齐队,我哥在部队一天就够忙的了,我这点事就别烦他了,你还收拾不了我吗。”不知道那个于大是个什么人物,于二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收起了满身的戾气,一脸无赖的笑容,向齐永辉求情。
“你给我出来。”大门被打开了,于二走出去的时候又回了一下头,拿指头点着白秋狠狠地说,“死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齐永辉踹了他一脚,他就乖乖跟着去了。
“哎!”少年冲白秋喊了一声,“谢谢你啊。”很满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就又转身睡了。
白秋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那个别扭劲跟江暮云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