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猝然回头。
夕阳正好斜照门缝,他清楚地看见——母亲根本未曾离去!她就站在门后,苍白的脸紧贴门板缝隙,泪水在脸上奔流成河。四目相对的瞬间,她颤抖着抬起手,袖中突然飘落半角残破的赤缨镖旗...
“快走!”她无声地做出口型,染血的指尖死死抵住嘴唇。
黑衣卫的鞭子抽在背上:“还敢回头!”
陈罡被扯得转过身,却将布包死死攥入掌心。镖旗的一角从门缝飘出,轻轻落在他刚跪拜过的石径上,像滴凝固的血。
囚车吱呀远去时,少年终于俯身磕了三个头。起身时悄悄将石缝间的镖旗残片纳入怀中,连同那包沾满母亲体温的银两。
直到囚车消失在暮色里,陈家院门才缓缓开启。
陈母瘫跪在石径上,十指抠进泥土抓出血痕。她颤抖着捧起儿子磕头时落下的尘灰,连同那三枚摆成警讯的铜钱,一起贴在心口。
檐下风铃忽然无风自动,断箭与碎甲撞出凄厉的锐响。
“罡儿...”她对着空寂的石径喃喃,“活下去。”
第五章 困兽之斗
黑水牢的腐臭味先于黑暗袭来。
陈罡被铁链拖拽着跌入地牢,肩伤撞在湿滑石壁上迸裂出血。重枷卸下的瞬间,二十余双眼睛在阴暗处幽幽亮起——这里是死囚牢,关押着等待秋决的重犯。
“新来的崽子喂饱老鼠!”疤面囚犯啐着血沫逼近。
黑衣狱卒在外锁门冷笑:“陈啸天的种,各位好生照料。”
铁门轰然闭合。最后的光线消失时,三道人影猛扑上来!
朱痕骤然灼热!陈罡本能旋身躲过捅向后心的磨尖骨刺,反手擒住另一人咽喉。暴戾之气冲破理智,他竟提着那囚犯砸向第三人的面门——颅骨碰撞声闷响,两人软软瘫倒。
疤面囚犯狂吼着抡起铁链抽来。陈罡不躲不闪,任铁链缠住脖颈,趁机突进肘击对方心窝。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壮汉呕血倒地时眼中尽是惊骇。
牢房死寂。剩余囚犯蜷缩墙角,如同看见修罗降世。
陈罡喘着粗气站在黑暗里,臂上朱痕灼痛难当。方才杀人时的狠戾让他自己都心惊——那嗜血的冲动仿佛来自血脉深处。
“啧,陈啸天就教出个只懂蛮力的野种?”苍老的声音从最肮脏的角落传来。
陈罡猛回头,见个蓬头垢面的老囚正抠着脚丫,浑浊的眼白在黑暗中浮着磷火似的微光。
“辱我先父者死!”少年暴喝着扑去。
拳风将至的刹那,老囚突然抬脚轻点他膝窝。陈罡顿觉半身酸麻,未等变招又被枯指戳中肘穴,整条胳膊霎时瘫软。老囚就势扯过缠在他颈间的铁链,借力一送——陈罡竟被自己的冲劲带得飞起,重重撞上铁栅!
“蛮力十分,巧劲零分。”老囚啐出口黑痰,“白瞎了赤缨血脉。”
陈罡挣扎欲起,却惊觉全身要穴已被无形气劲锁住。这分明是父亲提过的“缠丝手”——六扇门总捕姜断鸿的独门绝技!
“你是...姜叔?”他嘶声问道。父亲生前常与姜捕头对酌,他幼时还骑过那人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