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冻结,又猛地沸腾冲上头顶,耳中嗡嗡作响。
蟒纹……只有亲王世子才能用的蟒纹!
他不是逃奴!他是……
霍惜沉,霍王府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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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神魂俱颤。我竟然让霍王府的世子用一枚铜钱雇来做我的假丈夫,还让他睡草棚,吃我煮焦的粥,给我翻地种菜?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攫住了我,膝盖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一只手臂及时揽住了我的腰,强势地将我固定住。他的指尖还捏着那根木簪,冰凉的尖端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锁骨,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吓到了?」他低头看着我,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看不清情绪,「还是……失望了?你的夫君,不是价值千金的逃奴,让你错失了领赏的机会?」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让我胆寒。
我拼命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不敢……世子爷……饶命……」好不容易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世子爷?」他重复了一遍,眉梢微挑,「方才不是还唤『夫君』?」
我瑟缩了一下,只觉得被他触碰到的皮肤都像被火烧一样。身份的骤然颠覆,带来的不仅是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和羞耻。我这段时间在他面前的种种,此刻回想起来,都成了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他看着我苍白惊恐的脸,沉默了片刻,忽然松开了手。
失去支撑,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柜子才站稳。
他将那根木簪随手抛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然后走到桌边,提起那把粗陶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我。
「喝点水。」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迫人气势、轻易揭穿惊天秘密的人不是他。
我愣愣地看着那杯水,不敢接。
他也不勉强,将杯子放在桌上,自己撩袍在唯一的那张破旧竹椅上坐下,姿态竟依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床沿。
我犹豫着,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挨着床边坐下,身体绷得紧紧的。
「不必怕成那样。」他看着我,目光沉静,「我若想对你不利,你活不到今日。」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我,反而让我更清晰地认识到彼此之间天堑般的差距。在他眼里,我大概真的如同蝼蚁。
「为……为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您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那日是你冲过来,抓着我不放,非要我带你走。我何时说过我是马夫?」
我猛地噎住。
是了。他那日只是穿着蓑衣在检查车辕,是我先入为主地认定他是马夫。他从未承认,却也……未曾否认。甚至顺势而为,陪我演了这出荒唐戏码。
「那你为何不解释?还跟我来这种地方……」我环视这简陋的屋舍,难以想象他这等身份的人是如何在这里住下去的。
「何处不好?」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了看四周,语气竟有几分闲适,「清静,无人打扰。何况,」他目光转回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我这位『娘子』,做得一手好针线,煮的粥……嗯,尚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