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机械厂家属区的那栋筒子楼，已是傍晚时分。左邻右舍的窗户里飘出饭菜香味，过道里挤满了煤炉和杂物。见他们回来，几个正在公共厨房做饭的妇女交换了眼神，窃窃私语起来。
“婉清回来了啊。”二楼李婶假意关心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苏婉清勉强笑笑：“谢谢李婶，不用了。”
陆振华抱着小蕊，敏锐地捕捉到那些探究的目光和压低声音的议论。他知道在这个闭塞的家属院里，一个年轻寡妇和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男人走得太近，会引来怎样的闲话。
将苏婉清母女送到家门口，陆振华停下脚步：“师娘，您先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婉清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振华，今天辛苦你了。不过...以后还是少来往吧，免得别人说闲话。”
果然，她已经察觉到了。陆振华心中了然，却坚定地摇头：“师傅临走前我答应过他，要照顾你们。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最终只是轻轻关上了门。
隔天一大早，陆振华就拎着一袋米和一瓶油来到苏婉清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才见苏婉清穿着睡衣来开门，脸色比昨天更差了。
“师娘，您不舒服吗？”陆振华关切地问。
苏婉清摇摇头，却忍不住咳嗽起来：“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振华，你真的不用...”
话没说完，屋里传来小蕊的哭声。苏婉清急忙转身回去，陆振华跟着走进屋。
小蕊坐在床上，小脸通红，眼泪汪汪：“妈妈，我头疼...”
陆振华心中一紧，上前摸了摸小蕊的额头——烫得吓人。果然，和历史一样，小蕊发烧了。
“得马上送医院。”陆振华当机立断。
苏婉清慌了神：“可是...可是我身上没什么钱了...”
“我有。”陆振华毫不犹豫地说，虽然他自己兜里也只有不到十块钱——那是他半个月的工资剩下来的。
不容苏婉清反对，陆振华已经用被子裹起小蕊，抱起她就往外走。苏婉清只得匆忙跟上。
医院里，医生诊断是受凉引起的高烧，需要打针吃药。陆振华跑前跑后地缴费取药，直到看着小蕊打上点滴，才松了口气。
“医药费...我以后会还你的。”苏婉清低着头说。
陆振华摇摇头：“师娘，我说过，这是我答应师傅的。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看着病床上睡着的小蕊，苏婉清的眼圈又红了：“国栋一走，我们母女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一刻，陆振华看到了她坚强外表下的无助。他郑重地说：“师娘，有我在呢。”
送母女俩回家后，陆振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红糖和鸡蛋。当他再次回到筒子楼时，明显感觉到邻居们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了。
“振华真是热心啊，天天往周师傅家跑。”李婶在公共厨房一边炒菜一边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层楼的人听见。
“是啊，周师傅才走没几天呢...”有人附和道。
陆振华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他敲开苏婉清家的门，将东西递过去：“师娘，这些给小蕊补补身体。”
苏婉清显然也听到了那些闲话，接东西时手有些发抖：“振华，你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