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这等我消息,最多三日!
我一定给您个准信!”
“您看如何?”
沈殇冷冷盯着他,不说话。
孙栋的额角,有汗珠滚下来,
他不敢擦。
那道目光没温度,却烫得他浑身皮肤都在刺痛。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人,
而在面对即将出鞘的凶刀。
“姐夫……姐夫您听我说!”孙栋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往前凑了半步,又被无形压力逼得不敢再动。
“您就这么回去,不是回家,是逼宫!是造反啊!”
他急得直跺脚,
“帝都那些狗东西,巴不得抓您的小辫子!
您前脚进城,后脚他们就能把您定成谋逆大罪!
到时候,您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为小世子想啊!”
孙栋的声音压得极低,
“帝都有护龙大阵,专门针对武王!
您要私自回去必引发冲突啊!小世子耽误不起啊!”
“而且您这么提刀杀回去,万一公主她……
她一害怕,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那……那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要真下了狠心……”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
可这番话,却插进了沈殇那被怒火和杀意封死的理智。
是啊。
孙楚楚那女人心狠手辣。
自己若以雷霆之势杀回帝都,只会将她逼到绝路。
绝路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怕会亲手将孩子推入万劫不复。
沈殇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一丝松动。
脑海中,那血色倒计时在鞭挞着他的神经。
他需要情报。
需要知道公主府,到底发生什么。
孙栋见他神色变化,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姐夫您放心!我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一天!
最多两天我就能到帝都!
我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把事情给您查个水落石出!”
“姐姐……啊不,公主她要昏头了……我我就给她两耳光,扇醒她!”
孙栋大口喘息,没出嫁的公主金枝玉叶,已是人妇的她算个屁!
哪有巴结这位武王姐夫重要!
沈殇的眼眸,终于从虚无死寂中,重新聚焦,
落在孙栋写满“求生欲”的脸上。
“你说的不无道理。”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但,我可以信任你吗?”
这一句话,狠狠砸在孙栋的胸口。
信任?
他配吗?
他只是靠着宗室身份,在边疆混日子的废物。
而眼前这男人,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神魔!
孙栋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他知道,
是生,是死,全在接下来的一念之间!
“噗!”
孙栋猛地一咬舌尖,满口血腥。
他没有吐掉,强行逼出一滴殷红中带淡淡金丝的血液,悬浮于指尖。
心头血!
武者本源,性命交关!
“我孙栋!在此立下血誓!”
他的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尖锐扭曲。
“若我对姐夫有半点不忠,有半句谎言,
便叫我心脉寸断,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血珠“嗡”的一声,化作一道血色符文,
瞬间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誓言成立。
天道为证。
孙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只能用手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沈殇。
沈殇的脸上,依旧没任何波澜。
他缓缓抬起手。
通体漆黑,米粒大小的蛊虫,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耳目蛊。
孙栋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旦入体,他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都将毫无保留呈现在蛊虫主人的脑海中!
血誓,只是第一道枷锁!
沈殇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伸过去。
孙栋的内心在疯狂挣扎,
可当他看到沈殇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时,
所有的犹豫和侥幸,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颤抖着手,捏起那冰冷的蛊虫。
没有丝毫迟疑,他猛地将蛊虫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冰凉的刺痛,顺着耳道,直冲大脑!
孙栋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成了沈殇一只提线木偶。
“姐……姐夫……我……我这就出发?”
孙栋的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一丝认命麻木。
沈殇点了点头。
他手腕一翻,造型古朴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匕首通体黝黑,没有任何光泽,
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
“这里面,有我三道武道意志和真元。”
沈殇将匕首递给孙栋。
“武王之下,触之必死。”
孙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过那柄匕首。
入手冰凉,却仿佛握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这哪里是匕首!
这是三道催命符!
是这位武王赐予他的,生杀大权!
孙栋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忽然明白了。
威逼之后,是利诱。
不,这不是利诱,这是授权。
沈殇在告诉他,为了查清真相,
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大开杀戒!
“我……我明白了!”
孙栋将匕首死死地揣进怀里,
那地方紧贴着心脏,仿佛这样才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营房。
片刻之后,一头飞鹰骑,疯了似冲出大霜关,
朝着帝都的方向,绝尘而去。
……
大霜关往东三百里。
群山之间略小的关隘。
小霜关。
小霜关的守将,是货真价实的武王——安山。
安山正坐在营帐内,细细擦拭着一柄华丽的长剑。
剑鞘上镶满了宝石,
他没穿制式的铠甲,而是一身锦衣玉袍,
只是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鸷。
他曾是帝都有名的贵公子,
也曾是三公主孙楚楚最狂热的追求者之一。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家世和天赋,驸马之位,非他莫属。
从此便可一步登天,摆脱这苦寒边疆。
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沈殇!
泥腿子出身的武夫,只知在战场上蛮干的莽夫!
就因战功卓著,就被陛下看中,
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荣华富贵,公主美眷!
安山每每想到此处,心中就恨意滔天。
他恨沈殇,更恨那为了荣耀名声,将他弃之如敝履的孙楚楚!
“将军!”
“何事惊慌?”安山头也不抬,
“大……大霜关那边传来消息!”
“镇北大将军沈殇,到了大霜关!”
安山擦剑的手,猛地一顿。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沈殇?他来大霜关做什么?妖族打到那儿了?”
“不……不是!”亲信咽了口唾沫,
“沈殇……是一个人来的!”
“而且,他换了便装,行色匆匆,似乎……是要入关,回帝都!”
“什么?!”
安山猛地站起身,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擅离职守!
临阵脱逃!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沈殇,
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自己把天大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
安山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怨毒。
“沈殇啊沈殇,你可真是……自寻死路啊!”
他眼中的阴鸷,化作了实质的杀机。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最终,定格在一抹狰狞的冷笑上。
他不会去拦沈殇。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疯子的对手。
但他有更好的办法,能让沈殇万劫不复!
“来人!”安山厉声喝道。
“备我最好的坐骑!我要立刻去风雪关!”
亲信一愣,“将军,去风雪关做什么?”
安山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做什么?当然是去拜见督军大人!”
“我要亲口告诉督军,他最倚重的镇北将军,
是如何在大战之后,抛下三十万将士,私自潜逃回京的!”
“我要让这则罪名,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朝堂!”
“我要让他沈殇,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