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碎。但宗人府的人说，镇北将军的魂命牌，很诡异。”
“诡异？”
“是。”德顺咽了口唾沫，
“那魂命牌，一直在闪，光芒忽明忽暗，
就……就像介于活人和死人之间，随时可能灭掉！”
孙楚楚呆了一下，随即，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在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
“呵。”
她发出充满了愉悦的笑声。
离死不远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北方，
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片冰天雪地。
死了好。
你早就该死了。
你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妨碍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也可安心慢慢炼化……
孙楚楚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至于你留下的这个孩子……虽然先天精气有些不足，
但就当是，你送给我的新婚贺礼好了。
……
官道之上，风雪依旧。
沈殇收回了神意。
【侵害速度减缓，剩余四十三时辰！】
沈殇的眉梢动了一下。
减缓了？
孙栋就算插上翅膀，此刻也才刚看到帝都城墙。
不是他。
孙楚楚？她会良心发现？
沈殇甚至没闪过这个念头。
那么，能在这时候干预公主，还让孙楚楚不得不放缓手脚的……
大戊皇朝的主人。
高高在上的皇帝孙玄？
发现了？
可为何，只是减缓，而不是制止？
沈殇的眼神，有些幽深。
他这位岳父，心思比北境玄冰还要冷，硬。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镇守边疆，杀退妖族，
到头来，对他孩子威胁最大的，
反是这帝都里，他名义上的亲人。
墨麒麟似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沈殇拍了拍它的脖颈，目光重新投向南方。
……
养心殿内，
龙涎香的气味，也压不住老皇帝孙玄的怒火。
玉石地砖上，跪了一地的太监和宫女，噤若寒蝉。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孙玄将手中的奏报狠狠砸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
四名武王，在十息之内，魂牌尽碎！
镇北将军沈殇的魂牌，明灭不定，宛若风中残烛！
这绝不是人力所能为。
妖皇！一定是妖族那三个老不死的妖皇，亲自入关了！
“传朕旨意！”孙玄的声音，带着武皇境的威压，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嗡鸣，
“命龙骧、虎卫等十大武王，即刻启程，驰援风雪关！
务必结阵将妖皇给朕……拦在关外！”
“另，封锁帝都，全城戒严！”
……
这道旨意，如同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皇宫。
三公主寝殿内，孙楚楚正用雪白丝帕擦拭指甲。
听完小太监德顺带回来的消息，
她嘴角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
十大武王，全部出动了。
帝都，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她原以为，沈殇那个武夫的垂死挣扎，已是天大的好消息。
没想到，父皇竟送了她一份更大的礼。
真是……父女连心。
孙楚楚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让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也愈发诡异。
不够。
她要将一切都准备好。
她要用最完美的姿态，迎接他。
“德顺。”孙楚楚轻声开口。
“奴才在。”德顺忙凑了上来，满脸谄媚。
“去传我的令。”孙楚楚的目光落在殿外灰蒙蒙的天空上，眼神狂热而焦躁，
“让帝都守备军，立刻去城中，
不，连同京郊附近，给本宫搜罗一万个婴儿来。”
德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公……公主殿下，您说……多少？”
孙楚楚缓缓转过头，那双美艳的凤眸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只有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不耐。
“一万个。”
她红唇轻启，吐出的数字，却带着血腥味。
“告诉他们，本宫要补胎气。”
德顺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万个……婴儿？
补胎气？
这何等荒唐，何等疯狂的理由！
可当他看到孙楚楚不容置疑的眼睛时，
德顺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奴才这就去办！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德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殿内，重归寂静。
孙楚楚重新坐回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苍白却依旧美艳的脸。
她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小腹，眼神痴迷。
“别怪我心狠。”
“说到底，也是沈殇害死你们的啊。若是沈殇的种……先天精气再足一点……何须如此？”
“不过能成为圣子的一部分，也是你们……无上荣耀。”
……
丹宗，圣子殿。
殿内终年不见天日，只有一尊青铜丹炉，炉火幽幽，
将崔贤俊美儒雅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混合着血腥的甜腻气味，挥之不去。
崔贤正从一个紫金盒子里，夹起一截蠕动暗红肉筋，投入炉中。
炉火“滋啦”，甜腻的气味更浓了。
一旁的药童，身体控制不住发抖。
崔贤淡淡开口。
“抖什么？”
“圣……圣子，咱们诱骗公主炼化亲子，这……这要让镇北大将军知道了……”
“沈殇？”崔贤嘴角勾起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一个武夫罢了。”
他用丝帕擦拭白玉筷，
“我丹宗的丹药，能让大戊皇朝的武王续命，能让他们的军队在冰天雪地里活下去。
你说，皇帝是信他一个莽夫，还是信我丹宗？”
崔贤透着骨子里的傲慢。
“他沈殇，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药童不敢再说话，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符纸折成的仙鹤，扑棱着翅膀，从殿外飞了进来，落在了崔贤的肩上。
崔贤取下信笺，展开。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退了？”
他眉头微蹙，似对这消息很不满。
“风雪关外的妖族，退兵了。”
药童一愣，“退……退了？好事啊！圣子，那咱们这丹……”
“蠢货！”崔贤冷声打断他，
“妖族围城，边关告急，我这‘补天丹’才有价值。
现在他们退了，我还怎么名正言顺，让孙楚楚加快进程？”
他将信纸凑到炉火边，看着它化为灰烬。
“奇怪。”崔贤眼中满是困惑，
“往年，妖族不把粮草耗尽，是绝不会退。这才几天？”
他想不明白。
算了，反正孙楚楚心甘情愿将那枚“丹药”，炼至完美。
“圣子，若是妖族退了，那沈殇……他会不会提前回来？”
崔贤正夹着一块暗红血肉，笑了一声。
“回来？”崔贤将血肉投入炉中，
“回来又如何？”
他终于抬起眼，
“你要记住，这世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他沈殇，不过是个在边疆舔血的武夫，是最低等的那种。”
崔贤站起身，踱步到丹炉前，感受着炉火散发出的，混杂着血腥的暖意。
“而我，是丹宗圣子。”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大戊皇朝的武王见了我，要躬身行礼。
皇帝想求丹，也要看我丹宗的脸色。”
他转过身，俊美儒雅的脸上，是理所当然的傲慢。
“更何况，我师尊，是超凡脱俗的千寿上人。”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仿佛这几个字，就蕴含着镇压一切的力量。
“区区一个武王，就算从北境爬回来，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连跪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