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阳光在身后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很快被漫天风雪吞噬。
林昭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肩上扛着阿蛮，少年的身体滚烫，血顺着林昭的后背往下淌，很快就在酷寒中结成了冰壳。
“昭哥……撑住！”苏小桃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她一手扶着林昭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那张沉重的手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林昭没有答话。
他体内的那丝金光，在撞开城门绞盘的瞬间就彻底熄灭了。
现在驱动他身体的，只剩下在边军磨砺出的那点意志。
脑海里的数据库界面也暗了下去，只剩下一行微弱的红字在闪烁：`灵气储备枯竭，系统进入休眠。`
他现在只是林昭，一个受了伤、快要冻僵的逃亡者。
“这边！”他用尽力气低吼一声，拽着苏小桃拐向一片风化的岩堆。
那里有个背风的凹陷，能勉强挡住一些风雪。
他把阿蛮小心地放下，少年已经昏迷，嘴唇发紫，肩胛处的伤口周围泛着一圈诡异的黑色。
“是毒。”林昭撕开阿蛮的衣服，只看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
血蝎子的蝎尾刺，淬了剧毒。
“怎么办？”苏小桃的声音发颤，她从怀里掏出那块已经硬得像石头的饼，想塞给林昭。
林昭推开她的手，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阿蛮的胸口。
心跳微弱，而且越来越乱。
“水……火……”他嘴唇干裂，吐字艰难。
苏小桃立刻解下腰间那团细绳，用手弩当支架，把捡来的几块枯枝架起来。
她拿出火镰，手指冻得僵硬，划了十几次，才终于点燃一小簇火苗。
火光映着三张苍白的脸。
阿蛮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林昭的脑子在飞速转动，边军的急救法子，数据库里的药方，前世的见闻……无数信息在枯竭的脑海里冲撞。
没有药，没有工具，这里就是一片死地。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与数据库无关，属于他自己记忆深处的事。
前世，他在西域收购一批罕见的香料时，曾听一个老药农提过一种叫“雪里红”的植物。
它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岩石缝隙中，根茎能解百足之虫的毒。
“小桃。”他抓住苏小桃的手腕，她的手冰得像铁。
“你听我说。”林昭盯着她的眼睛，“去找一种植物，叶子像针，根是红色的，就长在石头缝里。”
他用手指在雪地上画出个大概的形状。
“能救阿蛮？”
“能。”林昭点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底的绝望。
希望渺茫，但在死地里，一丝希望也得抓住。
苏小桃把手弩塞到他手里，又把那块饼放在他嘴边：“昭哥，你吃了它。我去找。”
她没再多问，转身就冲进了风雪里，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被黑暗吞没。
林昭靠着岩壁，把阿蛮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用身体替他挡着风。
他把饼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冰冷的饼屑划得他喉咙生疼。
时间一点点过去，火苗在风中摇曳，随时都会熄灭。
阿蛮的身体开始抽搐，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林昭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他把手按在阿-蛮的伤口上，试图用自己仅存的体温去延缓毒素的扩散。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声响穿透了风雪声。
不是苏小桃的脚步。
是某种东西在雪地上拖行的声音，沙沙作响。
林昭猛地握紧了手弩，弓弦已经上好。
他屏住呼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亮了起来。
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狼。
一群被风雪和血腥味引来的饿狼。
为首的是一头体型硕大的头狼，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一步步逼近。
林昭把阿蛮往身后挪了挪，举起了手弩。
他的左肩在剧痛，手臂几乎抬不起来。
头狼停在几丈外，它很有耐心，在等这个猎物耗尽最后的力气。
林昭的手指搭在弩机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
他只有一次机会。
就在他与头狼对峙，精神绷到极致时，风雪中突然传来苏小桃的惊叫。
“昭哥！”
林昭的心猛地一揪，扭头看去。
苏小桃正从另一侧的岩石后跑出来，手里抓着几株根部带红的植物。
而在她身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那不是狼。
是个人。
一个裹着破烂羊皮袄，脸上画着油彩的沙民。
他手里握着一柄生锈的骨刀，正对着苏小桃的后心。
狼群的威胁，背后潜藏的杀机，阿蛮垂危的生命——
死局。
林昭的太阳穴狂跳起来，一股热流从丹田处涌起，不是灵气，是濒死前压榨出的所有潜力。
他没有丝毫犹豫，调转弩口，对准了那个沙民。
“咻！”
弩箭破空而出。
几乎是同时，头狼也扑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