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辞心小口小口喝着红枣桂圆黑米粥,食物转化成能量,让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血气,仿佛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谢景行不爱喝甜粥,换成了牛奶。

两人相对而坐,安辞心自己吃自己的,不似往日一般对他嘘寒问暖。

突然见她这么安静,谢景行心里再次升起一丝异样。

以往那些嘘寒问暖的话,其实都是她在没话找话聊,无关痛痒,浪费时间,他本就鲜少回应,一闪而逝的异样感觉便很快被他忽视。

这个点吃早饭已经很晚了,谢景行十点半还有两个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他吃相优雅,但速度并不慢,吃完之后上了楼。

再出现时,已经换上一身高级灰的高定西装,矜贵得令人高攀不起,安辞心凉凉地扫了一眼,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谢景行感受到她的爱搭不理,自然也知道她在为昨晚抽血的事情生气。

他寻思以前那么多次为苏雪薇输血,都没见她像这一次意见那么大,那么抗拒。

这次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以退为进、待价而沽?

谢景行拧了拧眉,昨晚她说要他再也不见苏雪薇,这一点他做不到,那是他欠苏雪薇的。

但她可以换个别的。

一想到她每次索要的报酬,谢景行后脊一阵酥痒,眸光深了深,看向安辞心的眼神幽深得像是里面有一片深不可测的海。

他把张妈叫过去,低声交代了几句。

张妈不知听了什么,眉开眼笑的。

可安辞心埋头嘎嘎干饭呢,完全没注意。

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沉迷美色,不能再让妖孽乱了她的道心。

吃饱喝足恢复了元气,昨晚的雨把天空洗得万里无云,太阳晒得要死,安辞心打消了出去散步消食的念头,去别墅里的健身房完成一些简单的拉伸、呼吸练习。

孕初期剧烈运动绝对不行,但温和安全的动作可以帮助放松肌肉,改善血液循环。

接着又开始打坐冥想,缓解一下焦虑、易怒等情绪的波动。

昨晚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原本她满心欢喜地等着谢景行回家,是为了当面亲口告诉他,他要当爸爸了。

那会儿她心底充满了期待,期待他听了之后眉梢染上哪怕一丝喜悦,期待他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回心转意,期待他重新理性地定义自己新的角色,远离苏雪薇,回归家庭。

结果,他冒着大雨拉她到医院,不顾她的反对,无视她的惶恐,强行要她给苏雪薇输血。

从满怀憧憬,到坠入绝望,中间只隔着不到一个小时。

她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发疯发癫,那是多亏她自己坚强,心理素质过硬,可再坚强的人,心都是血肉做的,刀子扎进去都会见血都会痛。

她是一个孤儿,养父养母都已经去世,唯一的亲人只剩下一个性格冲动的弟弟,她伤心难过了,无人心疼,无人安慰。

她只有靠自己消化,瑜伽里的冥想就是缓解情绪波动的一个不错的方法。

阖上眼睛,呼吸逐渐放缓,安辞心慢慢地放空了自己,任由思绪自己飘远,想飘到哪里就飘到哪里。

不一会儿,她的思绪回到高中的私立学校,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女生站在学校的光荣榜前,灼灼地凝视着高三年级榜首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生,帅得过分,但眉目间尽是睥睨众生的淡漠。

……

安辞心结束了冥想,张妈打扫完别墅来找她。“太太,现在方便我去帮你收拾东西吗?”

安辞心被她问得一愣,难道张妈知道了她准备修养几天就离婚搬走的事情?

不太可能啊。

“也不急,等过几天再说。”

至少要等气血补回来之后再走,有张妈照顾,她不用自己做饭会轻松许多,又何必自讨苦吃。

张妈愣住,替她急了。“还要等过几天?太太,要我说还是得趁早!”

安辞心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脸。

怎么张妈比她还急?

“前几年您要照顾昕昕小姐,逼不得已和先生分房睡就算了,现在昕昕小姐已经被接回老宅,您也是时候搬回主卧了呀!两口子还是要躺在同一被窝里才好!”

安辞心这才搞明白,敢情帮她收拾东西,是要她搬回主卧去。

当年谢景行的姐姐产后抑郁自杀,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婴。

彼时她为谢景行挡过刀的手,伤养好了,去了中心医院实习。

谢母对她跑去当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有诸多不满,趁机将孩子塞给她和谢景行抚养,并擅自替她辞了职,要求她回家带孩子。

血浓于水,谢景行没有拒绝,安辞心本来心有不忿,可瞧孩子小小的一团实在无辜可怜,心一软也就答应下来,从此呆在家里悉心照顾孩子,视如己出。

那时候,她第一次照顾襁褓中的婴儿,虽然有张妈搭把手,但仍是兵荒马乱,疲惫不堪。

小婴儿没有妈妈,缺乏足够的安全感,夜里总是醒了就哭,谁哄都不管用,只有她哄得好,连带着安辞心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睡个好觉。

更要命的是,谢景行白天要上班,晚上得休息,这种情况逼得她和他不得不分房睡。

这一照顾就是五年,眼看孩子大了好带了,也开始记事了,谢母两个月前将孩子接回老宅养在膝下。

小侄女被接走了,可谢景行一直没提要她搬回主卧的事,她想自己主动提出来,却又因为苏雪薇的存在,两人频频闹不愉快。

安辞心轻声问:“谢景行要你这么做的?”

张妈表情生动地点点头,以为太太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很是为她高兴。“是的,先生出门之前特意交代的,让我把您的东西都搬到主卧去。”

放在昨天之前,听到谢景行要她搬回主卧,她会很高兴很高兴。

然而,今天却只觉得讽刺。

这个男人她都没打算要了,还搬回去睡一个被窝做什么,给死人医病,多此一举。

“不用了。”

安辞心的语气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