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屈辱的叩首,让这片妖异的桃林彻底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那些跪伏在地的战神后裔,头颅垂得更低,不敢去看这颠覆他们千年信仰的一幕。
沈清棠靠在楚慕寒怀里,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一丝虚弱,也带来一分新生。
她没有立刻让这些人起身,也没有享受这所谓的朝拜。
王座之下,从来不是臣服,而是利刃。
“起来吧。”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大祭司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是灰败与不甘。
“王……”他艰涩地吐出一个字,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叫沈清棠。”她打断他,语气平淡,“记住这个名字。”
她不需要他们的尊称,她要他们记住,是谁主宰了他们的命运。
沈清棠挣开楚慕寒的搀扶,勉强站直了身体。
她环视着这些神色各异的“神族”,目光最终落在大祭司身上。
“你们想回家,我也想。”
“但不是现在。”
大祭司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又迅速被警惕覆盖。
“你什么意思?”
“这具身体,”沈清棠的手抚上楚慕寒的胸膛,那里,神魔印记隔着衣料散发着惊人的力量,“还不稳定。”
“而我,”她的手又指向自己,“也需要时间。”
楚慕寒握住她的手,将一股温和的力量渡过去,让她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一言不发,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的力量,只为她所用。
“你要多久?”一个按捺不住的中年男人高声质问。
“十年?一百年?”
沈清棠看向他,那人被她一看,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这片桃林,多久结一次果?”
众人一愣,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大祭司皱眉答道:“桃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此地的灵桃蕴含纯净神力,是我族赖以维系血脉的根本。”
“很好。”沈清棠点点头。
“从今天起,所有灵桃,归我所有。”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凭什么!”
“那是我们的命根子!”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刚刚被强压下去的愤怒再次爆发。
大祭司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王!你这是要断我全族的生路!”
“生路?”沈清棠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抬起手,一朵悬浮在枝头的暗金色桃花飘落到她的掌心。
她轻轻一捻,那朵蕴含着神魔之力的花,便化作了齑粉。
“你们的生路,从我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握在了我的手里。”
“我给,你们才能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愤怒或恐惧的脸。
“我需要灵桃恢复,楚慕寒需要灵桃稳固。你们,谁有意见?”
无人敢答。
他们可以质疑她的身份,却无法反抗她的力量。
楚慕寒看着她,那双深渊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似于欣赏的微光。
他的阿棠,从来不是一朵需要庇护的娇花。
她是一株在血与火中重生的、带着毒刺的藤蔓,会缠绕住一切,将所有养分都吸收到自己身上。
“当然,”沈清棠话锋一转,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我不会让你们白白付出。”
她看向楚慕寒。
楚慕寒会意,抬手一挥。
一道暗金色的气流飞出,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分别落入每一位战神后裔的眉心。
“这是……”
大祭司感受到眉心印记的变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股精纯的力量,虽然微弱,却在修复他们因长久囚禁而变得滞涩的神脉。
这比他们吃一百颗灵桃的效果还要好!
“这是神魔本源。”沈清棠的声音再次响起,“是我给你们的‘薪酬’。”
“交出所有灵桃,换取本源之力洗涤神脉。”
“你们可以选择拒绝。”
她看着大祭司,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后,守着你们的桃树,在这座牢笼里,慢慢枯萎,直到神性耗尽,变成一群……连妖都不如的怪物。”
怪物。
这两个字,精准地刺中了他们最深的恐惧。
大祭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沈清棠,又看了看她身旁那个神魔同体的男人。
交易,还是毁灭?
答案不言而喻。
他闭上眼,再次跪了下去,这一次,是心甘情愿。
“我族……遵从您的意志。”
他身后,所有的族人,也都沉默地跪下。
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为了那一线渺茫的、能够真正变强的希望。
沈清棠终于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被楚慕寒稳稳地揽入怀中。
立威,已经完成。
接下来,是漫长的蛰伏。
楚慕寒抱着她,转身走向桃林深处。
那里,有一间被繁花掩映的木屋,是历代战神首领的居所。
在他们身后,大祭司缓缓起身,对着族人下达了新王的第一道命令。
“采摘所有灵桃,一颗不留,送到木屋去。”
他的声音沙哑,却再无不甘。
因为他明白,青丘的天,真的变了。
一个以血为契,以身为药的新时代,在他们所有人的见证下,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