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水顺着牧云归的头发滴落,浸透了本就湿透的衣衫。远处的灯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像是一盏指引迷途的明灯。他拖着受伤的左肩,一步步向那光亮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山神庙,破败不堪,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庙门半掩,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是否有人。

"有人吗?"牧云归站在门外轻声问道,右手紧握龙脊刀。

没有回应,只有雨水敲打屋顶的滴答声。他小心地推开门,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清了庙内的情况——神像倒塌,供桌残缺,但角落里堆着些干草,似乎曾有人在此歇脚。

牧云归松了口气,关上门,用一根断木闩住。他摸索着找到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解下龙脊刀放在身旁。左肩的伤口已经麻木,但稍微一动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得处理一下..."他咬着牙,撕开肩头的衣衫。箭伤被河水泡得发白,边缘已经开始红肿。他从怀中掏出刀谱,幸好油纸包得严实,没有浸湿。刀谱最后一页记载了几种简单的疗伤方法,其中就有处理箭伤的步骤。

按照刀谱所说,他找到庙内积存的雨水,清洗伤口。冰冷的水刺激得他浑身发抖,但至少能防止伤口恶化。没有草药,他只能撕下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

做完这些,牧云归已经精疲力竭。他靠在墙边,听着外面的雨声,思绪飘回白天的惊险一幕——龙脊刀在关键时刻突然变轻,助他越过深涧;刀柄吸收了他的血液后,又在他溺水时给予力量...

"这刀...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抚摸着刀身上的纹路,那些螺旋状的纹饰在黑暗中微微发烫,仿佛有生命般回应着他的触碰。

雨势渐小,牧云归强打精神,取出刀谱翻到"潜龙"境界的篇章。虽然已经初步领悟刀意,但今天的战斗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面对真正的高手,他仍然力不从心。

"心与刀合,意随刀走..."他默念着口诀,右手持刀,在黑暗中缓缓舞动。左肩的伤限制了动作幅度,但他坚持一遍遍重复基础招式。每一次挥刀,都力求精准;每一次呼吸,都与刀势相合。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龙脊刀似乎不再是一件外物,而是他手臂的延伸。刀身的重量不再让他吃力,反而成了招式的一部分。黑暗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刃划过的轨迹,听到刀锋切开空气的细微声响。

"这就是...人刀合一?"牧云归惊喜不已。虽然只是初窥门径,但这种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练刀都要奇妙。

他继续练习,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伤痛。汗水浸透了绷带,伤口又开始渗血,但他浑然不觉。直到一道闪电照亮庙内,他才从专注状态中惊醒——天已经亮了。

雨后的晨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进来,牧云归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庙内蛛网密布,地上满是尘土和老鼠的脚印。但奇怪的是,他昨晚所在的角落却异常干净,仿佛经常有人使用。

"有人来过?"他警觉地站起身,龙脊刀已然在手。仔细检查后,他发现干草堆有被翻动的痕迹,墙角还有几个新鲜的脚印——比他大得多,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牧云归心跳加速。如果是血影楼的人,为什么没有趁他练刀时下手?如果不是,又会是谁?

正思索间,庙门被轻轻推开。牧云归立刻闪到门后,刀尖对准门口。

"别紧张,小伙子。"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我只是来看看昨晚的客人还活着没。"

出现在门口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樵夫,肩上扛着一捆柴,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他眯着眼打量牧云归,目光在龙脊刀上停留了片刻,却没有任何惊讶或贪婪的神色。

"你的伤需要处理,"老樵夫放下柴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金疮药,效果不错。"

牧云归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山野村夫罢了。"老樵夫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这庙是我偶尔歇脚的地方。昨晚听到有人练刀,就过来看看。"

牧云归盯着老樵夫的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没有一丝恶意,反而透着长辈般的关切。他慢慢放下刀,接过药包:"多谢。"

老樵夫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小伙子,你的刀法...很特别。但杀气太重,长久下去,恐伤自身。"

牧云归一怔:"您懂刀法?"

"活了大半辈子,多少见过些世面。"老樵夫意味深长地说,"刀是凶器,但用刀的人不必满心凶戾。记住,刀为臂,心为鞘。"

说完,老樵夫推门离去,留下牧云归一人沉思。

解开绷带,敷上金疮药,一阵清凉感立刻缓解了伤口的灼痛。牧云归重新包扎好,开始思考老樵夫的话。"刀为臂,心为鞘"...这与刀谱上"藏锋守拙"的理念不谋而合。

白天,他不敢贸然外出,便在庙内继续研习刀谱。老樵夫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这荒山野岭也不安全。血影楼的追杀、魏公公的通缉,还有那把神秘的龙脊刀...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夜幕再次降临时,牧云归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他决定趁夜色赶路,前往青林镇寻找柳如烟。但在离开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验证一个想法。

月光下,他站在庙前的空地上,龙脊刀在手中泛着幽蓝的光。深吸一口气,他回忆着老樵夫的话,尝试调整心态——不再想着复仇和杀戮,而是专注于刀本身,感受它的脉动和韵律。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龙脊刀似乎变得更加轻盈,刀身上的纹路微微发亮,仿佛在呼吸。牧云归顺势舞动,刀光如水,在月色下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没有杀气,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刀意。

"原来如此..."牧云归恍然大悟。仇恨虽然给了他动力,却也限制了刀法的境界。只有放下执念,才能真正与刀相通。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牧云归立刻收刀,警觉地望向声源处。月光下,几个黑影正悄悄向山神庙靠近——是血影楼的杀手!

"来得正好。"牧云归冷笑一声,握紧了龙脊刀。这一次,他将用全新的心境,来检验自己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