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浪声轻柔地拍打着海岸，阳光透过棕榈树的缝隙洒在木屋的台阶上。林晚夏赤脚踩在温热的沙子上，看着远处正在堆沙堡的孩子。
他的左眼仍是琥珀金色，右眼漆黑如墨，但笑容已经不再带着机械的冰冷。
"妈妈！"他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沙堡，"我建了实验室！"
林晚夏走过去，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沙堡的轮廓。孩子歪着头看她，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你的心跳变快了。"他说。
她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不再是人工的，不再是45次/分钟的恒定频率，而是真实的、鲜活的、属于人类的跳动。
"因为我在害怕。"她轻声回答。
孩子眨了眨眼："害怕什么？"
"害怕这一切……还是假的。"
2
夜晚，林晚夏坐在木屋的露台上，望着星空出神。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回头，只是轻声问："这次又是第几个你？"
靳北川在她身旁坐下，手里拿着一杯热茶。他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没有机械的冰冷感，也没有实验体的非人感，只是一个普通的、活生生的男人。
"最后一个。"他将茶杯递给她，"也是唯一一个。"
林晚夏接过茶杯，指尖碰到他的手，温度真实而温暖。
"我不信。"她说。
靳北川低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六岁的她，站在实验室的走廊上，身后是年幼的他，两人背对背绑在检测椅上。照片的角落里，父亲的身影模糊不清，但能看出他手里拿着一支针剂。
"这是唯一真实的记忆。"他说，"之后的一切……都是实验。"
林晚夏盯着照片，忽然觉得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实验室的爆炸，通风管道里的逃亡，南极基地的培养舱，教堂废墟的婚礼……
"那现在呢？"她问，"现在还是实验吗？"
靳北川摇头："实验已经结束了。"
3
孩子趴在木屋的地板上，用彩色蜡笔画着奇怪的符号。林晚夏走过去，发现他画的是量子代码。
"爸爸说，这些是锁。"他头也不抬地回答，"锁住坏东西的。"
林晚夏看向靳北川，后者正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什么坏东西？"她问。
孩子停下笔，认真思考了一下："就是……想让妈妈变成机器的东西。"
林晚夏的心脏猛地一缩。
靳北川走过来，蹲下身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去睡觉。"
孩子乖乖爬起来，抱着画纸跑进里屋。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的声音。
"我们逃不掉的，是不是？"林晚夏问。
靳北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能逃多久，就逃多久。"
4
午夜，林晚夏从梦中惊醒。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她起身走到窗边，发现靳北川不在屋内。远处的海滩上，一个身影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她抓起外套冲出去，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全身。
"靳北川！"
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让她瞬间僵在原地——他的左眼泛着淡金色的机械冷光，右眼却漆黑如墨，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回去。"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别看。"
林晚夏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你还是假的。"她说。
靳北川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对你来说，真的假的……还重要吗？"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他胸口正在渗出的银蓝色液体。
5
天亮时，暴雨停了。
林晚夏坐在沙滩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海平线上，朝阳缓缓升起，将海面染成金色。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他走了？"她问。
"嗯。"靳北川在她身旁坐下，身上没有雨水，也没有伤口，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林晚夏低头看着孩子的脸，轻声问："这次能维持多久？"
靳北川望着远处的海："直到你不再害怕。"
她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那可能……需要很久。"
靳北川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温暖而真实。
"没关系。"他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