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看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的她,继续宣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面,也砸在她的心上:“所以,不必有任何不必要的期待或幻想。傅太太这个身份,你只需做到安静、本分,不惹麻烦。”

“听懂了吗?”

她心脏缩成一团,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她垂下眼睫,不敢再看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失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发颤:“……听懂了。”

后来的日子,她确实如他所说,安静本分得像一座摆设在半山别墅里的幽灵。他给她提供优渥的物质,昂贵的衣饰,无限额的副卡,却吝于给予任何一丝多余的关注或温度。他忙,全球飞,偌大的别墅通常只有她和一群恭敬却疏离的佣人。

她试图做好一个“傅太太”,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她记得他挑剔的饮食喜好,在他极少回来的深夜亮着一盏小灯,学会熨烫他那些一丝褶皱都不能有的高定衬衫。她像一株渴望一点点阳光的藤蔓,小心翼翼又徒劳地向着冰墙伸出触角。

直到那个突如其来的清晨,持续的恶心和眩晕让她心生惶恐。偷偷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红杠,吓得她魂飞魄散。

怎么可能?

她怀揣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诞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希望,偷偷去了医院。当医生微笑着将那张早孕单递给她,清晰地说出“恭喜,怀孕四周”时,她站在消毒水气味浓烈的走廊上,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不是惊喜,是灭顶的恐慌。

傅沉舟冰冷的声音言犹在耳——“我天生不育”。

这个孩子,在他眼里会是什么?一个谎言?一个阴谋?一个她处心积虑背叛他的证据?以他的冷酷和手段,她几乎能预见他的震怒和这个孩子绝不可能被允许存在的未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片,跌跌撞撞回到死寂的半山别墅,像个惶惶不安的窃贼。

那天晚上,傅沉舟意外回来了。餐厅灯火通明,长长的餐桌两端,隔着遥远的距离。他沉默地用着餐,姿态优雅却疏离。她食不知味,味同嚼蜡,心跳如擂鼓,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耳蜗里奔流的声音。

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像是随口一提,语气却比平时更冷几分:“下周我去欧洲出差,期间不希望有任何不必要的打扰。安分待着。”

最后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彻底刺破了她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和勇气。

他永远不会期待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是“不必要的麻烦”。

深夜,万籁俱寂。她几乎是爬起来的,手脚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不敢开灯,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她机械地、快速地将几件最简单的衣物塞进一个旧背包里,手指颤抖得几次拉不上拉链。

那张早孕单,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汗湿揉皱,最终塞进了背包最内层的夹袋,像藏起一个罪证。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桩婚姻本就始于交易和冰冷协议,终于一场无声的逃离,或许正是它应有的结局。

别墅区死寂,路灯昏黄,拉长她孤零零的身影。深秋的寒风刮过皮肤,刺骨的冷。她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她和未出世孩子所有未来的旧背包,一步一步,走入沉沉的夜色里,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