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不注意，我悄悄按下了我那台按键都磨平了的老旧手机的录音键，把它塞进了兜里。我不知道能录下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留下证据，为我和女儿，留一条后路。
我刚把手机藏好，一只穿着硬底皮鞋的脚，就狠狠地踹在了我的小腹上。
“跑！你再跑啊！”
李强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脚接着一脚，毫无章法地，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的腿上，我蜷缩起来的后背上。
我疼得像一只被掰断的虾米，整个人弓了起来，胃里翻江倒海，连一声都喊不出来。
婆婆就站在旁边，双手叉着腰，像是在看一场最精彩的大戏，嘴里还在不停地给李强鼓劲。
“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想卷钱跑的贱人！”
“让她知道我们李家的规矩！不下蛋的鸡，还想飞出我们家门！”
我那四岁的女儿瑶瑶，吓得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想朝我扑过来，却被婆婆一把抓住头发，狠狠地掼在了一边。
“小赔钱货，没你的事，给我老实待着！”
我看着女儿那张因为恐惧而煞白的小脸，看着李强那张因为施暴而涨红的脸，看着婆婆在旁边拍手叫好的嘴脸。
忽然间，我感觉不到疼了。
身体上的剧痛，在那一刻，仿佛离我远去，我的脑子，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不再哭，也不再躲。
我就那么躺在地上，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终于明白，我的顺从，换不来安生。
我的逃跑，也换不来活路。
在这个家里，我唯一的错，就是还活着。
李强大概是打累了，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看着地上毫无反应的我，眼神被更浓的暴戾所取代。
他当着我的面，从包里扯出那件婚纱，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狠戾。
“还想跑？我告诉你，王秀莲，你这辈子生是我李家的人，死也得是我李家的鬼！”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一刀，一刀地，将我那件洗得发白的婚纱剪碎，发泄完后，婆婆一屁股坐到卫生间门口的马桶上，只听“咔嚓”一声，那老旧的塑料马桶圈，被她坐出了一道裂缝。
她立刻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连个马桶圈都给你克裂了！我告诉你，别想花钱换新的，你自己想办法修好，不然就用盆！”
她的抠门，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没有跟她争辩，默默地去超市，买了一管最便宜的502强力胶。
我跪在冰冷潮湿的卫生间地上，像一个罪人，一点一点地，修复着那个裂口。
我粘好了马桶圈，也粘死了心里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幻想。
转折点，发生在这个闷热的、没有月亮的夜晚。
瑶瑶因为高烧未退，哭闹不止。
我抱着她，在堂屋里轻轻地哄，李强和婆婆在里屋，以为我们已经睡着了。
家里开始有了“新人”的痕迹，一个我没见过，但婆婆总挂在嘴边的、在市里当销售的“小莉”。
他们的说话声，像毒蛇吐信一样，丝丝缕缕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妈，不能再等了，小莉那边催得紧，她说只要我离了，年底保证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那个瘟神不死，她的三十万怎么弄到手？还有那个小赔钱货，也得一起处理了，不然长大了也是个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