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金属碰撞声。老头举着串生锈的钥匙,铜戒指在黑暗里泛着暗红的光。
"继续看啊。"他喉咙里滚出古怪的笑声,"后面更精彩。"
钥匙串上挂着个小木牌,刻着"周"字。我突然想起守林人老周头,他总在半夜去程愈诊所买止痛片。
画框突然震动起来。有东西从背面顶撞画布,凸起个拳头大小的鼓包。鼓包移动的轨迹,渐渐组成个歪扭的"SOS"。
老头猛地按住画框。他袖口滑落时,我清楚看见他手腕内侧的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和妹妹最后一篇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2
老头的手腕在我眼前晃着,那些针孔像被烫出来的星点。我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另一幅画。红绸布滑落,露出半张儿童笑脸——画里的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
"你画的?"我声音发哑。
老头突然笑了,铜戒指在昏暗的光线里闪了闪。"不是我。"他咳嗽两声,"是程医生。"
"程愈?"
"他老婆丢了,画了很多。"老头用钥匙串敲了敲画框,"后来就不画了,改配药。"
画布背面又传来撞击声,比刚才更急。老头猛地掀开画布一角,我瞥见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片——像是从病历本上撕下来的,边缘焦黑。
"五十块。"老头伸手,"看背面再加五十。"
我没理他,转身往出口走。走廊尽头有扇铁门,门缝底下渗出一线暗红的光。门上用粉笔写着"控制室",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旋转木马的音乐突然响了。
不是那种欢快的儿歌,而是走调的八音盒旋律,像被掐着脖子哼出来的。我冲回走廊拐角,看见旋转木马正缓缓转动,锈迹斑斑的轴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最外侧那匹木马背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我跑过去时,木马刚好转到我面前。马鞍上粘着几缕红色纤维,像是被硬扯下来的。我捏起来对着光看,和妹妹失踪那天穿的裙子料子一样,织线里还混着几根金色亮丝。
"检修好了?"老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没回头。"控制室门锁着。"
"焊死的。"他喉咙里咕噜一声,"三年前就焊死了。"
音乐声停了。寂静里,我听见控制室方向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有人按下了开关。
老头突然抓住我胳膊,指甲掐进肉里。"别去。"他呼吸急促,"那里面......"
"有什么?"
他松开手,从兜里摸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嚼了。"你自己看。"
控制室的窗户积满灰尘,但能看清里面的操作台。台面上摆着顶崭新小丑假发,彩虹色的卷发还泛着塑料光泽。假发旁边放着半瓶止咳糖浆,粉色液体里泡着什么东西,细长,发白。
像手指。
"程医生的药。"老头突然说,"止咳的。"
我猛地转头看他。"程愈来过?"
"天天来。"他咧嘴笑,黄牙上沾着药粉,"找老婆嘛。"
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戴口罩的陈货郎推着车站在游乐园门口,车筐里堆满止咳糖浆。他朝这边挥挥手,口罩上沿露出块蜘蛛形状的胎记。
"老周头呢?"我盯着货郎。
"巡山去了。"老头摸出铜戒指擦了擦,"今晚有暴雨,窑洞会塌。"
画布背面又传来撞击声,这次更重,整面墙都跟着震。老头突然变了脸色,钥匙串哗啦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