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他推我一把,"他们醒了。"
"谁?"
他没回答,转身就往出口跑,瘸着腿却快得惊人。我弯腰捡起钥匙串,木牌背面刻着行小字:山坳7号窑,勿近。
旋转木马又动了。这次转得飞快,缺耳木马脖子上的红丝带突然绷直,指向控制室。窗户上的灰尘被震落一片,我看清操作台底下有团黑影——
是个穿小丑服的人,蜷缩着,右手无名指闪着铜光。
3
小丑服在操作台下蠕动。我后退时撞到控制室的门,铁锈簌簌往下掉。那团黑影突然停住,铜戒指的反光直直刺进我眼睛。
"钥匙......"嘶哑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给我钥匙......"
我攥紧老周头的钥匙串。木牌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疼得清醒。旋转木马还在疯转,缺耳木马的红丝带绷得像弓弦。
"你是谁?"
黑影发出湿漉漉的笑声。控制室窗户突然蒙上雾气,有个细长的手指印从内侧划过玻璃。不是小丑——那手指缺了三节。
老周头?
自行车铃铛声逼近。陈货郎的口罩在窗外一晃而过,车筐里的止咳糖浆互相碰撞。我转身时,看见鬼屋走廊的红绸布全都掀开了。每幅画里的面孔都转向控制室方向,包括穿红裙的妹妹。
"镜厅在后面。"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指甲缝里渗着血,"走不走?"
我跟着他穿过走廊。尽头的镜子迷宫入口被铁链拦着,链子上挂满生锈的铃铛。老头掏出把小剪刀,咔嚓剪断锁头。
"程医生常来这儿配药。"他弯腰时,后颈的梅花疤裂开道口子,"说镜子能照出真相。"
镜面蒙着层灰白粉末。我用手擦了下,指腹立刻火辣辣地疼。是某种腐蚀剂,混着中药的苦味。
"小心呼吸。"老头咳嗽两声,"林护士就是这么没的。"
第一面镜子斜对着入口。我侧身挤进去,看见无数个自己在迷宫里延伸。每个镜像的右手无名指都闪着铜光——包括本该是左手的位置。
"角度被调过。"老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都指着下面。"
我蹲下来摸地面。瓷砖接缝处有暗红色拖痕,延伸到迷宫深处。第三面镜子背后刻着行小字:7.16,给红裙子女孩。
妹妹失踪的日期。
"快到了。"老头突然抓住我肩膀,"别看镜子,看地面。"
最后一面镜子倾斜得最厉害。镜框用铁丝固定成45度角,正对着地板上几乎看不见的活板门。门把手缠着红丝带,和旋转木马上的一模一样。
老头递来把锈迹斑斑的螺丝刀。"程医生留的。"他咧嘴笑,"说总有人会来。"
活板门掀开的瞬间,霉味混着药香喷上来。地下室的荧光笑脸在黑暗里蠕动,像无数只萤火虫聚成的鬼脸。我数了数,正好七个——和老周头手腕针孔排列一致。
楼梯吱呀作响。倒数第三级台阶上粘着片碎布,暗红色,边缘焦黑。林麦护士服的颜色。
地下室比想象的宽敞。正中央的桌子上,三个玻璃罐在荧光中泛着妖异的光。左边罐子泡着玫红色发带,中间是明黄色,右边......
我胃部突然抽搐。右边罐子里的发带是血红色的,织线里混着金丝。
"妹妹的?"老头在背后问。
我没回答。墙上荧光涂料还在往下滴,在桌面聚成小水洼。罐子底部沉着白色颗粒,像某种结晶的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