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总对家人抱怨这栋老宅闹鬼,描述每个可怖亡魂的狰狞死状。

妈妈哭着求我别胡说,爸爸愤怒地砸碎所有镜子。

直到我无意翻出泛黄的旧报纸,上面登着我七岁时的溺亡照片。

“宝贝,你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鬼。”妈妈叹息着抚摸我永远稚嫩的脸庞。

我惊恐地看见镜中碎片映出的——父母身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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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老宅子,阴森森的,我曾多次和爸妈数过搬家,他们都不听。

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味道,像是雨季朽木和湿泥土的混合体,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它总钻进了我的鼻子,粘在喉咙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妈,那味道又来了。”

我蜷在客厅那张厚重的绒布沙发里,声音闷闷的。

沙发套是暗红色的,旧得发黑,上面有洗不掉的斑驳印子。

我不喜欢碰它。

我生了很重的病,爸妈说我不能出门,外面都是细菌,会加重我的病。

但是我几乎没看过医生,最多就是吃点补品,调理调理身体。

妈妈正在擦拭那只银质花瓶,听到我的话手僵了一下,背对着我。

妈妈永远都是瘦,身体也是不好。

好像我们全家身体都不太好,经常需要吃药调理。

“阿辞,别瞎说,窗户都开着呢,通风很好。”

“不是通风的问题。”

我固执地摇头,抱紧了膝盖,害怕的有点抖。

我经常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可是爸妈却说是我的病引起的,不让我乱说胡话。

但是我真的害怕,确实有点恐怖。

还是想和妈妈说一下。

“是地底下,他能爬进来,还有哪里也有...”

“好了!”

爸爸的声音从报纸后面传来,他有些生气,他非常讨厌我说这些。

“老老实实待着,实在无聊就去看书!”

我不怕爸爸的呵斥,但我讨厌那份报纸。

它总是挡着他的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且,那报纸的油墨味,混合着的气味,让我头晕。

我不说话了,看着雕花的天花板,剥落的壁纸,最后落在走廊里。

那里比别的地方更暗一些,我知道,他就快来了。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出现。

先是影子拉长,扭曲着,一点一点慢慢爬过来。

然后是他,从阴影里一点点剥离出来。

一个男人,很高,很瘦,穿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工装,脖子上套着一圈粗糙的麻绳,勒进皮肉里。

他的舌头吐出来,紫黑色的,耷拉在下巴上,眼睛鼓胀着,全是眼白。

他蹒跚地爬着,脖子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像是颈椎骨在一点点碎裂。

他从不看别处,只是直勾勾地、绝望地望着前方,穿过客厅,走向厨房的方向,然后消失在另一端的墙里。

我看着他每天重复这个步骤无,直到他完全穿过墙壁,影子也彻底消失。

“他又走了。”

我轻轻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必须说给他们听

“穿着破工装,脖子断了,拖着条绳子,跟昨天一样,穿墙进了厨房那边。”

“哐当!”

妈妈手里的银花瓶掉在地毯上。

她没去捡,只是猛地转过身,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