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在我的暗示下,也努力表现得正常,只是偶尔看向母亲的眼神,会流露出一丝隐藏不住的冰冷。
分数出来了。
苏念考得极好,状元的消息瞬间传开,家里电话被打爆,亲戚邻居纷纷上门道贺。
林桂芬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光彩,应付着所有人的恭维,嘴里反复说着:“都是孩子自己努力,我就是给她做了口饭吃。”
没人看到,当有人问起“状元是不是能上清华北大了?准备报哪里?”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和绝对掌控。
送走客人,门一关,林桂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拿出厚厚一叠省内大学的招生资料,拍在桌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念念,你的分数,上本省的师大最好,师范专业稳定,将来毕业了妈妈还能托人给你找个好学校教书,离家近,方便照顾家。那些外省的学校乱七八糟的,不安全,女孩子跑那么远妈妈怎么放心?”
苏念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我。
我端着一盘水果走过去,笑容温顺:“妈说得对,女孩子离家近点好。师大确实不错。”我在桌下轻轻踢了苏念一下。
苏念低下头,指甲掐着手心,没说话。
林桂芬对我们“顺从”的态度很满意。
填报志愿的那几天,我“意外”地食物中毒了,上吐下泻,虚弱不堪,几乎寸步不离厕所。
林桂芬忙得焦头烂额,又要照顾我,又要应付外面络绎不绝的采访和道贺,一时分身乏术。
苏念按照计划,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溜出了家门。
我在厕所里,听着外面林桂芬焦躁的脚步声,抱着马桶,笑得冰冷。
成功了。
第一步。
晚上,苏念回来了,对我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她成功了。
真正的暴风雨,在志愿填报截止后、录取通知书陆续发放的那段时间来临。
师大招生办的电话打到了家里,客气地询问省状元苏念同学为何没有选择他们学校,语气充满惋惜。
林桂芬接的电话。
我当时正戴着橡胶手套洗碗,水流声很大,但我清晰地听到了客厅里电话听筒掉落在桌子上的沉闷撞击声。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林桂芬粗重得像风箱般的喘息。
我关掉水龙头,擦干手,平静地走出厨房。
苏念也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苍白,却紧紧抿着嘴唇,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倔强。
林桂芬缓缓转过身,手里还握着那个发出忙音的电话听筒。
她的脸先是煞白,然后迅速充血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翻滚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被背叛的狂怒。
那是一种常年掌控一切的人突然失控后的极端狰狞。
“苏、念!”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恐怖,像野兽的咆哮,“你!你填了哪里?!你背着我填了哪里?!”
她猛地扔下电话,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一样扑向苏念,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疯狂地摇晃嘶吼:“是不是那个该死的A大?!是不是!谁让你改的?!谁帮你瞒着我的?!说!”
苏念痛得眼泪瞬间涌出,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妈!妈你冷静点!”我立刻冲上前,假装去拉架,却巧妙地用身体隔开她,不让她真的伤到苏念,“念念她只是一时糊涂!她肯定是被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