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养猫？"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转着手表表带："楼下流浪猫。"停顿两秒，"你女儿......"
"继女。"我纠正得太快，塑料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到家时玄关灯亮着。陈志明的皮鞋东一只西一只，领带扔在沙发上。厨房传来微波炉的嗡鸣，陈小川又在热速食披萨。
卧室门关着。我推开门，看见陈志明背对着我换衬衫："餐厅订好了，七点。"
梳妆台上放着包装精美的礼盒。我伸手去拿，丝带突然散了——盒子里是空的。
垃圾桶传来细微的响动。陈嘉嘉蹲在那里，正把我的礼物往垃圾袋深处塞。一条丝巾，她生母最讨厌的墨绿色。
"嘉嘉......"
她抬头看我，睫毛膏晕成黑圈："反正你也不缺这一条。"
楼下突然传来钢琴声。是《梦中的婚礼》，错了好几个音。我走到窗前，看见宋延在对面阳台调试一架立式钢琴。他抬头时，目光正好撞上我的。
手表反光晃了下我的眼睛。
微波炉"叮"的一声。陈小川又开始了他今天的第四顿加餐。
3
微波炉的"叮"声刚停，窗外就炸开一道闪电。陈小川吓得打翻了番茄酱，红色液体在瓷砖上蜿蜒成一条细蛇。
"我去关窗。"
雨点已经砸进来了。阳台上那盆绿萝被打得东倒西歪，我伸手去拽窗帘时，看见一团黑影窜进院子。
"喵——"
灰白相间的毛，右耳缺个角。是宋延喂的那只流浪猫。它现在正蹲在我的多肉盆栽上，爪子扒拉着碎石子。
"别动那些..."我推开纱窗，雨水立刻泼了我一脸。
猫跑了。窜进雨帘时撞翻了晾衣架，我上周画的设计稿全泡了汤。墨迹在雨水里晕开，变成一团团灰色的雾。
"该死。"
抓了条毛巾冲出去，猫却蹲在院墙边舔爪子。我弯腰去捉，它扭头就跳进了宋延家的窗户——没关严的书房窗。
雨更大了。我按门铃时，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周雯？"宋延开门时戴着眼镜，镜片上沾着水珠，"进来吧，猫在钢琴上。"
书房比想象中乱。调音工具散了一地，钢琴盖上摊着几份乐谱。那只猫正蹲在高音区，尾巴扫过琴键，发出刺耳的杂音。
"抱歉，它..."我话卡在喉咙里。
乐谱边角的批注刺痛我的眼睛。"升F要轻"，蓝色圆珠笔，向右倾斜的字体——和音乐系学长当年在我琴谱上写的一模一样。
"你的猫？"我听见自己问。
宋延把猫抱下来："邻居的。钢琴也是，明天要调音。"他手指划过乐谱，"客户要求严格，连力度标记都要照原谱抄。"
猫突然跳上书架。相框被撞倒，玻璃裂了条缝。照片里年轻女孩抱着小提琴，背景是音乐学院的樱花道。
"我妹妹。"宋延把相框转过去，"车祸后就不拉琴了。"
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我想起陈志明说七点的晚餐，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肯定是陈嘉嘉又没回消息。
"我该走了。"
宋延递来伞时，袖口蹭到我手腕。松木香混着钢琴漆的味道，让我想起大学琴房午后的阳光。
家门虚掩着。陈志明的声音从卧室飘出来："...第七次了，心理咨询师说..."
我蹑手蹑脚进去，发现他站在我的梳妆台前。日记本摊开着，上周画的那页被撕掉了——宋延在超市递燕麦盒的速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