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日快乐。"陈志明转身，手里拿着新买的项链，"餐厅订好了。"
项链坠子是心形的。陈嘉嘉生母的社交账号头像就是这颗心，去年清明节她还在坟前摆过同款。
微波炉又响了。陈小川在厨房偷吃冷冻披萨，包装袋的窸窣声像老鼠啃东西。
"马上好。"我扯出微笑，把湿发别到耳后。
窗外，对面书房的灯还亮着。宋延在修那个裂了的相框，猫蹲在钢琴上看着他。雨幕中一切都模糊了，只有那架钢琴的黑白键格外清晰。
陈志明的手机亮了。屏保是他和前妻在迪士尼的合照，灰姑娘城堡的烟花刚好炸开。
4
社区公告栏贴出音乐节海报那天，陈志明正好出差。我盯着"特邀钢琴家：宋延"几个字发呆时，陈嘉嘉用指甲抠掉了海报一角。
"你要去看？"她嚼着口香糖，"真老土。"
音乐节在周六下午。我翻出那条墨绿色丝巾——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已经洗过了。陈小川往书包里塞了三包薯片，说要去给同学分。
露天舞台搭在社区花园。我到的时候，宋延正在调琴。他今天穿了黑色衬衫，袖口的银扣子反着光。
"周雯。"他抬头看见我，"坐前排吧，音效好。"
第一排椅子硌得我腰疼。陈小川拆开薯片包装，碎屑掉在我裙子上。主持人报幕时，我瞥见陈志明坐在斜后方——说好出差的人，现在正和隔壁单元的王太太交头接耳。
琴声响起时，王太太的手搭上了陈志明的膝盖。是《梦中的婚礼》，但宋延弹得比上次更破碎，像在故意拆解什么。
"妈，"陈小川突然凑过来，"爸为什么在摸阿姨的手？"
薯片袋子哗啦作响。我攥紧丝巾，发现宋延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在我身上停了两秒。琴键突然重了下去，错了个音。
闪光灯刺得我眯起眼。陈嘉嘉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舞台侧面，手机镜头正对着我。
"拍什么呢？"我去抢手机。
她灵活地躲开："发给关心你的人啊。"屏幕上是我的特写，眼角有反光，可能是眼泪。"宋叔叔应该很想看吧？"
钢琴声戛然而止。宋延起身鞠躬时，袖扣刮到了琴凳上的乐谱。陈志明那边传来笑声，王太太的玫红色指甲正在他领口画圈。
"回家。"我拽起陈小川。
薯片撒了一地。陈嘉嘉边后退边按发送键："已经发了哦。"她书包敞着，药盒掉在草地上，白色药片像小小的牙齿。
宋延在后台出口拦住了我。他手里拿着瓶装水，袖口沾了琴键上的灰。
"你女儿..."
"继女。"我纠正得太快，嗓子发哑。
他拧开瓶盖递过来："照片的事..."
陈志明的笑声从远处炸开。王太太挽着他胳膊，两人往停车场方向走。陈小川突然挣脱我的手，跑去捡草地上的药片。
"不用管。"我接过水瓶，没喝，"习惯了。"
回家路上，陈嘉嘉一直走在我前面。她手机不停震动，肯定是把照片群发了。陈小川落在最后，口袋里装着捡回来的药片，走路时哗啦哗啦响。
钥匙插进锁孔时，对面门开了。宋延还穿着演出服，手里拎着垃圾袋。
"周雯。"他叫住我，"钢琴需要保养的话..."
"不用了。"我打断他，"我早就不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