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他嚷嚷着。
我让春禾把药膏收起来,亲自倒了杯温水,迎了上去。
“夫君,你醒了。”
他接过水一饮而尽,才看到我。他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定格在我藏在袖子里的手上。
“你的手怎么了?”他皱着眉问。
我把手拿出来。手背上已经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看着有点吓人。
裴瑾的脸一下就沉了。“怎么回事?”
“没事,”我摇摇头,语气很平淡,“早上给母亲敬茶,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不小心?”裴瑾哼了一声,他再蠢也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我娘为难你了?”
“没有,是知鸢自己笨手笨脚。”我垂下眼睑,一副委屈但不敢说的样子。
这副样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裴瑾这种,自以为很了不起的男人。
他看着我的手,又看看我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欺人太甚!”他一拍桌子,“我的人,她凭什么这么作践!你等着,我去找她理论!”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夫君,不要!”我赶紧拉住他。
这一拉,正好让他看到了我手背上那几个惨不忍睹的水泡。
他的火气更旺了,眼睛都红了。
“你别管!”
“夫君!”我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母亲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受点委屈算什么。您要是现在去找母亲理论,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不懂规矩,第一天就挑拨你们母子关系。到时候,为难的还是您。”
我这番“顾全大局”的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愧疚,还有一丝……动容。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闷声道。
“算了的。”我轻轻摇头,眼圈红了,“只要夫君心里有我,知鸢受这点苦,不算什么。”
我话说完,裴瑾半天没出声。他只是看着我,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又怕弄疼我似的,赶紧缩了回去。
“你……先上药吧。”他声音缓和了不少,“这事,我记下了。”
我知道,鱼上钩了。
对付裴夫人这种人,硬碰硬是最蠢的。她要的是权威,是面子。
而我,就是要利用裴瑾,去打破她的权威。不是通过争吵,而是通过让她最在乎的儿子,一点一点地,站到我这边来。
等她发现,她引以为傲的母子关系,已经出现裂痕的时候。
她这杯茶,就算白泼了。
3
裴家很大。
我嫁过来三天,还没把整个宅子逛完。
裴瑾因为我手被烫伤的事,跟他娘生了两天的闷气,连着两晚都宿在了我房里。虽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分被而眠,但也足够让裴夫人那边的人脸色难看了。
我的手上了药,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我借口说院子里闷,想到府里的园子走走。
春禾陪着我,一路穿过抄手游廊。裴家的园子修得不错,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比我们谢家的要气派。
我走得很慢,像是在欣赏风景。
其实,我是在等人。
我算过时间。这个时辰,他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走到一处偏僻的假山背后,我听到了几声压抑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