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春禾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人,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假山后面,是一个荒废的小亭子。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年轻男人,正靠着亭柱,脸色苍白,用手帕捂着嘴,咳得厉害。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清瘦,眉眼长得很好看,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和阴郁。
他就是萧远。
当今圣上的第七个儿子。也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他的母亲,是个身份低微的舞女,生下他不久就死了。他从小在宫里,就是个透明人。性子孤僻,身体又弱,谁都觉得他活不长。
一年前,圣上把他赶出宫,美其名曰“开府建牙”,实际上就是任他自生自灭。给他的府邸,就是裴家这座大宅子旁边,一处破败的小院子。连个像样的下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笑话。一个被皇家抛弃的“废太子”。
但我知道,他不是。
上一世,就是这个所有人眼里的“废人”,在太子和三皇子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异军突起。他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收拢了所有残余势力,最终登上了那个位子。
他是一头懂得隐藏自己爪牙的狼。现在,只是在蛰伏。
我重生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找到他,成为他唯一的盟友。
我站定,看着他。
他也发现了我。他抬起头,眼神警惕又疏离,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
“谢知鸢。”我报上名字,“裴家的,新妇。”
他的眼神闪了闪,显然,他也听说了裴家和谢家联姻的事。他站直了身子,想行个礼,但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我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这是润喉的药丸,你含一颗,会舒服些。”
他看着我,没有接。眼神里的戒备更深了。
“夫人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把瓷瓶放到亭子的石桌上,“只是看你咳得难受。这药丸是我自己配的,没什么名贵药材,只是些寻常草药,没毒。”
他还是没动。
我也不在意。我转身,看着亭子外面的残荷。
“听说七皇子府上,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没有?”我问,像是随口一提。
萧远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就不劳夫人费心了。”他声音冷冷的。
“确实不该我费心。”我点点头,“不过,我院子里的小厨房,每天都会多做一些饭菜。反正也是要倒掉的,不如派人送到你府上去。也算是,积点功德。”
他猛地转过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缘无故的示好,在他们这种人眼里,就是最大的阴谋。
“我不想干什么。”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我只是在下棋。”
他愣住了。
“这盘棋,太大。棋盘上的人,太多。太子,三皇子,谢家,裴家……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下棋的人。”我顿了顿,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但他们都忘了,有时候,一颗被所有人忽略的棋子,才能决定最终的胜负。”
萧远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直接叫人把我抓起来。
“我凭什么信你?”他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