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刻，他却觉得连冬日的阳光都忽然温暖起来。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陈泽是因自己的香味打喷嚏，脸颊微红。她想换座位，可环顾四周，座位早已满满当当，只好作罢。
与她同行的另一个女孩凑过来低声说笑，还笑盈盈地瞥了陈泽一眼。
陈泽再也看不进书了。图书馆太静，他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却清楚地听见了她们轻快的笑声。他的耳根渐渐发热，心里莫名发慌。
十五分钟后，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图书馆——像一只被逮住的耗子，狼狈而匆忙。
甚至……不敢再看那女孩第二眼。
期末考试时，作为班上的优等生，陈泽最快答完了卷子。题出得太简单，他甚至无需检查。
是的，除了贫穷，他其实无比优秀。
……
儿子，到了学校记得给妈打个电话！
李玉梅在火车站台上用力挥手，声音却被淹没在嘈杂的人流与汽笛声中。陈泽正忙着安置行李，完全没有听见。
这个春节，他过得格外开心——通过在学信网上查询，他以全系第一的成绩拿到了六千元奖学金。他用其中一千元给妹妹买了一双漂亮的鞋。一千元，对他而言不是小数目，但他毫不犹豫。
妹妹为了他能继续读书，初三毕业后就主动辍学了。他永远记得妹妹当初哭喊着“凭什么哥哥能上学，我就不行”的样子。那一幕像一根扎进心里的刺，稍一触碰，就疼得他眼泪直流。
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给妹妹找一份好工作，看着她嫁得幸福——这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实现的愿望。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母亲仍在挥手。陈泽也想回应，可冬天的车窗紧闭，旁人也不会允许他打开。他只能默默注视母亲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视野之外。
列车行进中，他取出在书店买的建筑类书籍，一页一页仔细翻阅。书页搅动着车厢中浑浊的空气，他也一字一句，把知识吸进了心里。
……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他依旧五点起床，五点半准时到食堂换上工作服。今天早上要做鸡蛋羹，他熟练地搅拌蛋液，加盐、油和温水，分装小碗，推进蒸箱。之后是炸油条、蒸包子……他动作流畅，宛如真正的早餐师傅。室友曾开玩笑说，就算建筑这行混不下去，陈泽去干餐饮也饿不死。
清晨六点的食堂空旷寒冷，日出微光勉强透进窗来。保洁打开玻璃门，冷风嗖地灌入，冻得他手指发僵。只有捧起一碗碗滚烫的鸡蛋羹时，他才能感到一丝暖意。
他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第一个来吃早餐的学生出现了，随后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要一碗鸡蛋羹，两个蘑菇包，一杯豆浆。”
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陈泽抬头，动作微微一滞——是她。
他迅速将餐点放上托盘，在刷卡机上按下7.5元。看着她与同学离去，他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直到这一刻他才承认，自己也有虚荣心。他不愿她看见自己在食堂打工，那让他觉得丢人。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失落——她显然早已忘了图书馆那个因她一个喷嚏落荒而逃的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