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老四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讨好，全寝室就数他最邋遢、最没正形。可他话还没说完，老二就快步走过来，用力拍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
老四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大，此刻更加沉默了。
而那套他们曾惊叹不已的设计图，正零碎地躺在垃圾桶里。
老四收敛了笑容，寝室里欢快的气氛瞬间消散。没人再偷懒，大家都默默拿起扫帚和拖把开始打扫，悄悄为陈泽留出一片安静。
陈泽望着窗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目光仍停留在远处。
“老大，我这儿有烟灰缸，别弹地上啊，我刚扫完！”
他接过烟灰缸，掸了掸烟灰，又接连猛吸了几口。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三个室友纷纷看向自己的手机——不是他们的。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陈泽。
陈泽像是才回过神来，掐灭烟头，看了一眼屏幕：是母亲李玉梅打来的。
他走到阳台，关上门，蜷在角落接起电话。
“喂，妈。”
“儿子，吃饭没？”
“刚吃过。你们晚上吃的啥？”
“你爸带了点排骨回来，正炖着呢，还没出锅。我也没啥事，就是楠楠想跟你说话。”
“喂？哥！”
陈泽努力挤出笑容，声音放得格外温和：“怎么了楠楠？”
“哥你等等啊！等我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询问声和关门声——妹妹似乎跑到了院子里。陈泽有些疑惑，她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好了，哥……我想求你个事，行吗？”
“你说，哥听着。”
“哥……我想买个手机……不买贵的，我去镇上手机店看过了，最便宜的八百多。我钱不够，想跟你借三百，下个月发工资就还你，行不行？”
陈卫国给陈楠在镇上的一家小商场找了份理货的工作。因为她未满十八岁，商场本来不愿收，还是托了关系才勉强进去。月薪只有八百，没有奖金。陈楠住在家里，每天骑电瓶车上下班，父母一直不同意她买手机。
之前家里出了点事，父母收入不高，陈楠的工资甚至还要拿出一部分补贴家用。很可能，陈泽在帝都花的钱里，有一部分就是妹妹这样挣来的。
她才十六岁，也羡慕镇上那些姑娘手里流行的智能手机。她做梦都想要，省吃俭用攒了些零花钱，还差三百，才鼓起勇气来找哥哥借。
那一刻，陈泽只觉得心口那把刀又开始搅动、旋转，痛得他几乎窒息。
这把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他折断了妹妹前行的路，是他毁了她的人生。
而现在，这个被他“毁了一生”的十六岁女孩，正怯生生地向他借三百块钱——就三百块，在帝都甚至不值一提的三百块。
没有人明白他有多痛苦，也没有人懂得他有多自责。
“好，哥明天就去银行给你转。等哥挣了钱，等哥……”
他的话哽在喉头，发不出声音。他拼命拽着自己的头发，眼泪被死死压在眼眶里，眼睛瞪得发红，却仍竭力让语气平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