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只有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渗进来,衬得这片死寂更加逼人。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挤成一声破碎的气音。那精心维持的、摇摇欲坠的殷切笑容还僵在脸上,此刻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我微微用力,鞋跟在那份昂贵的铜版纸印刷的方案上,碾磨了一下。发出细微又刺耳的“吱嘎”声。
这声音似乎终于刺穿了顾琛的神经。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滚着震惊、屈辱,还有一丝濒临失控的暴怒。他是顾琛,是这家公司的总裁,是曾经把我像礼物一样随手送出去的人。他大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我以这样的方式,将他的脸面踩进尘埃里。
“林…林总……”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对方案不满意,我们可以立刻修改,任何要求……”
“意思?”我轻笑出声,打断他徒劳的挣扎。终于收回脚,鞋跟离开那份被玷污的文件,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灰印。“我的意思,三年前在那个酒店房间门口,顾总不是教得很明白吗?”
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
他竟下意识地,微不可察地往后缩了缩。
“价值。”我重复着他当年的用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他脸上,“顾总现在对我而言,价值是什么?”
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那副在商场上惯常的精明算计,此刻彻底失灵。
“看来还没学会。”我敛起脸上最后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语气彻底冷下来,“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你慢慢学。”
我转身,不再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狼狈相,对助理吩咐:“后续事宜,你和顾总对接。”
“是,林总。”助理恭敬应声,面无表情地转向顾琛,语气公事公办:“顾总,关于项目,林总有几个初步的要求,需要贵司在下班前提供初步数据……”
我径直走向门口,手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
身后,传来顾琛几乎是强撑着最后体面的、带着颤音的回答:“……好,好的,请说,我们一定……一定全力……”
门在我身后合上,隔绝了他后面所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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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顾氏集团仿佛成了一个围绕我无声指令旋转的陀螺。
我的要求苛刻、刁钻,甚至有些毫无道理。时间压得极死,数据要得庞杂,往往一个电话过去,整个顾氏相应的部门就要熬通宵。
顾琛的特助一天往我临时办公室跑八趟,每次都是点头哈腰,送来一摞摞文件,又带走更多新的指令。他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憔悴,眼底的红血丝都快连成片了。
而顾琛本人,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直到周五下午,一份关于市场风险评估的报告被打回去三次后,我的内线电话响了。
是顾琛。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平静,甚至能听出一丝刻意放低的柔软:“林总,关于那份报告……我想,或许我亲自向您解释会更清楚一些。您晚上……是否有空?我在‘云顶’订了位置,那里很安静,适合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