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皇今日心情似乎不好?”长公主依着礼,垂首问。

“无妨。”父皇摆摆手,从案几上拿起个小瓷瓶,”这是西域进贡的醉流霞,你母后最近念叨,说你总失眠。”

长公主接过瓷瓶,手指触到瓶身的凉意。”谢父皇。”她瞥见父皇袖口沾着片草叶,”父皇方才在研究兵法?”

“嗯,”父皇点头,”想给边军配新式甲胄,用轻量化材料……”他突然停住,长公主知道,他又要冒出那些让朝臣们目瞪口呆的词了。果然,父皇补充道:”就是……跟现代的防弹衣差不多。”

长公主掩唇低笑。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父皇还真是……与时俱进。”

父皇却没笑,他望着沙盘上的西域,眼神锐利如刀:”明月,你记住,父皇不是在做梦。三年前我在马嵬坡醒来,就知道这大唐……得变了。”

他的声音很轻,长公主却听见了其中的沉重。她没再追问,只是将瓷瓶放在袖中,转身退出御书房。

皇后的坤宁宫设在后宫最深处,檐角的铜铃被昨夜的雨打湿,叮咚声里带着凉意。长公主走到宫门前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夹杂着”证据””质证””诬告”的字眼。

“皇后娘娘,”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是宠妃韦氏身边的宫女,”这王才人分明偷了娘娘的鲛人泪,您怎么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判她罚俸?”

皇后的声音冷静得像冰:”王才人说,她是在御花园捡到的。”她顿了顿,长公主推门而入时,正听见她道,”捡到需要证据链,包括她捡拾的时间、地点、证人,以及鲛人泪的原始出处。韦才人,你说王才人偷的,可有物证?”

韦氏气得发抖:”那……那王才人房里搜出的就是!”

“哦?”皇后从案几上拿起个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串珍珠项链,”这是西域贡品,刻有永固二字,而王才人房里搜出的,是长命二字。”她将两串珍珠并排放在桌上,”字迹不同,工艺一致,只能说明是同一系列,而非同一物品。”

长公主悄悄走到皇后身侧,看见她正用银簪挑出珍珠缝隙里的丝绒,”这是西域织梦阁特有的丝线,韦才人,您的人昨夜在织梦阁买了三串永固,却只拿了两串,是不是少给了一串?”

韦氏脸色煞白:”我……我没有!”

“是吗?”皇后突然提高声音,”宫女,带证人上来。”

长公主这才注意到,殿门口站着个西域来的织工,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是三串珍珠项链。皇后指着其中一串:”这串永固,是你亲手交给韦才人身边太监的吧?”

织工点头:”回娘娘,是昨夜戌时,小人亲眼见那太监取走了三串永固,两串给了韦娘娘,一串……”他顿了顿,”一串给了王才人,说是让她赔罪用。”

韦氏腿一软,差点瘫倒。皇后却只是淡淡道:”人证、物证、动机俱全,韦才人诬告他人,罚俸一年,禁足中宫。”她转向王才人,”你虽捡了别人的项链,却因不知情而误用,罚抄《女诫》百遍,念及你的诚实,不予记过。”

长公主看得心惊。这哪里是后宫纠纷,分明是朝堂辩论!她想起母后处理案件时,总会下意识地问”举证责任在谁””是否排除合理怀疑”——这些词汇,分明是她从现代法庭剧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