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恕罪，大小姐她...”福伯欲言又止。
林素心摇摇头：“不怪您。只是方才大小姐说，年年射不中苹果，可是有什么缘故？”
福伯面色一变，支吾道：“大小姐胡说八道呢，您别往心里去。老爷今年苦练箭法，定能成功的。”
他越是遮掩，林素心越是疑窦丛生。联想起那封信背面的“苹果”二字，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萌芽。
福伯告辞后，林素心安抚好如意，独自在房中踱步。窗外天色渐暗，陆家大院里灯笼陆续点亮，人声鼎沸，处处洋溢着年节的喜庆，却更衬得这处厢房冷清孤寂。
她想起这六年来每一个除夕夜，陆明远射偏后的愧疚眼神，想起他一次又一次的承诺，想起他无意识摩挲玉扳指的小动作...
一切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她不愿相信的真相。
“娘，”如意拉拉她的衣角，“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林素心蹲下身，看着女儿泪汪汪的眼睛，心中一痛：“怎么会？爹爹最疼如意了。”
“可是那个姑姑说...”
“姑姑胡说呢。”林素心为女儿擦去眼泪，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意，想不想亲眼看看爹爹射苹果？”
如意眼睛一亮：“可以吗？福伯说我们不能去祠堂。”
林素心微微一笑：“娘有办法。”
作为郎中，她曾多次来陆家为下人看病，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她知道有一条僻静小路可以通到祠堂后院，也知道祠堂侧殿有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窗户正对着祠堂正厅。
她要亲眼看看，陆明远究竟为什么年年射不中那个苹果。
夜幕完全降临，陆家大院里灯火通明。祠堂方向传来鼓乐声，祭祀已经开始了。
林素心牵着如意，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穿过回廊。一路上遇到几个下人，但大都忙着年节事宜，无暇注意她们母女。
如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既紧张又兴奋。她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小声道：“娘，我们像不像戏里的刺客？”
林素心被女儿的天真逗得一笑，心中的阴霾暂时散去些许。
她们顺利来到祠堂后院。果然如林素心所料，侧殿的小门虚掩着——大约是下人匆忙中忘了上锁。
母女俩溜进门内，里面堆满了祭祀用的香烛、纸马等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正厅的声音隐约可闻，透过雕花隔窗，能看见祠堂内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林素心抱起因寒冷和紧张而微微发抖的女儿，悄声道：“一会儿就能看见爹爹了。”
如意点点头，小手冰凉。
这时，祠堂内鼓乐声停，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请家主射如意苹果，佑我陆家来年圆满吉祥！”
是陆老夫人。林素心曾在远处见过她一次，那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妇人，眼神锐利如鹰。
透过隔窗缝隙，她看见陆明远走上前来。他穿着正式的家主礼服，墨色锦袍上绣着暗金云纹，更衬得身姿挺拔。但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不见平日里的从容。
两个下人捧上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鲜红饱满的苹果，苹果上插着一支金如意——这就是所谓的“如意苹果”。
陆老夫人亲自为儿子蒙上黑布条，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明远，陆家的规矩不能破。外姓女子入宗祠，须得天地祖宗认可。这一箭，射的是陆家的颜面，是你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