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四肢,又猛地退潮,留下彻骨的冰凉。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凌晨3点47分?我怎么可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我应该在自己的床上,沉在深眠里才对!
“不…不可能!”我的声音尖利得变形,“那是…那是8点47!我看时间是8点47!我在家!”
年长的警官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林默先生,我们了解过你的情况。你的主治医生,王教授,已经向我们证实了你的病情。”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和缓,“强迫性数字紊乱症。视觉接收到的所有数字信息,会自动在你的大脑里减去七。所以,你‘看到’的时间,总比真实时间早七小时。”
我僵在原地,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他们知道。他们全都知道。
“所以,”他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的神经上,“当你坚持认为你‘看到’的时间是晚上8点47分,并据此认为自己在家睡觉时——根据你的病症反推,当时的真实时间,其实是凌晨3点47分。”
他顿了顿,让这个冷酷的逻辑彻底碾过我的思维。
“这与监控时间完全吻合。你的不在场证明,林先生,很不幸,它建立在被你病症扭曲的时间认知上。从客观证据看,案发时段,你就在现场附近。”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撞击着肋骨,还有血液冲上耳膜的嗡鸣。扭曲的时间认知…反推…他们用我的兵,为我铸造了一个完美的囚笼。恐慌像潮水灭顶而来。我要怎么证明?我一个被困在错误时间里的囚徒,要如何向活在正确时间里的人证明我不在那里?
“不是我…”我喃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真的在睡觉…我吃了药,睡得很沉…”
年轻警官脸上的不耐几乎满溢出来。年长的那位则只是微微向后靠去,眼神里没有了刚才那点伪装的温和,只剩下审视。“这很难让人信服,林先生。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你仔细回想一下,昨晚,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谁能证明你确实整晚在家?”
绝望像湿冷的淤泥,一点点淹没上来。独居,深夜,沉睡。谁能证明?只有我自己,和一个被诊断为“紊乱”的大脑。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顶点,一道冰冷的电流,毫无征兆地刺穿我的脊柱。
一个被忽略的、极其恐怖的念头,猛地炸开——
如果…如果警察的推论是正确的呢?
如果我的病真的完美地欺骗了我自己?如果我当时真的不在床上,而是梦游一般去了那条暗巷,走进了那栋老楼…
那我凌晨3点47分,在干什么?
那个在监控里行走、进入案发现场附近的“我”…
如果那真的是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攫住了我,汗毛倒竖。胃里翻江倒海。
不。另一个声音在脑髓深处尖啸。另一个更刺骨的可能性。
如果…如果警察的推论是错的呢?
如果他们基于我的病症所反推的时间是正确的,我那个时间确实正在床上酣睡——雷打不动,药效作用下昏迷般沉睡——呢?
那监控里那个在凌晨3点47分,穿着我的衣服,长着我的脸,走进兴隆巷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