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梦的啜泣顿了顿，随即更汹涌地爆发出来，像决堤的河。
她转身，扑进他怀里，指甲掐进他后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笨蛋……我跑那么快，就是为了等你啊！"
新菜抱紧她，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
泪水砸在她发顶，混着她的泪，一并滚进枕头，洇出深色的痕迹。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碎裂的人偶上，木屑泛起金色的光，像一场迟来的救赎。
…
清晨六点，海梦的手机闹钟先响。
她轻手轻脚滑出被窝，怕惊动床边那团蜷成虾米的影子。
新菜昨夜哭到脱力，此刻呼吸安稳，睫毛却还湿着，像沾露的蛛网。
她看了两秒，心口发涩，低头在他额前虚虚停了一下，终究没敢落吻——怕一碰，就把自己碰碎了。
行李箱昨晚已收拾一半，她补进化妆包、隐形肩带，还有新菜去年情人节送的缝纫剪。
剪刀柄缠了淡粉色丝绒，是她半夜偷偷缠的，怕金属凉意冻了他的手。
一切就绪，她给新菜留便利贴：「三天，大阪，明晚视频。」
字迹比往常工整，像小学生交作业，末尾画了颗龇牙的笑脸，墨水却晕开一点，不知是汗还是泪。
门阖上，屋里重归寂静。
新菜睁眼，黑得像不见底的井。
他其实早醒了，只是怕四目相对，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枕边残留柑橘香，一丝一缕勒得他胸闷。
他摸到那张便签，指尖在笑脸处摩挲，半晌，把纸对折再对折，直到硬得硌进掌心，像块不肯融化的冰。
海梦在出租车上刷手机，屏幕停在LINE的「黑江雫再制委托」群聊。
甲方ID叫「Joker」，头像漆黑，只有一行白字：
要「完美到让原作者跪了」的黑江雫，工期二十天，报酬七位数，先付五成。
换作以前，她会直接甩链接给新菜，再附赠十个撒娇表情包；
可如今她盯着那串零，脑子里却闪过他通红的眼眶。
她动动手指，私聊Joker：「我来。」
打下这两字时，她心脏狂跳，像第一次逃课的中学生。
飞机腾空那刻，她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推特：——「让笨蛋看看，他的太太也能照亮他。」
后面跟了把刀、一只人偶、一颗心的emoji。
新菜在家，把碎裂人偶的半边脸夹进工作台灯下，拿最小号刻刀试图拼合。
木纤维已断，无论怎么补都留一道疤，像嘲笑。
他越修越躁，指腹被木刺扎出血，血珠滚在木纹上，转瞬吸干，像从未存在。
手机震动，是材料商发来账单，尾款红得刺目。
他盯着数字，忽觉胃空得绞痛，才想起午饭没吃。
冰箱里有海梦昨晚买的明太子饭团，他拆开，海苔已经潮软，一咬，腥味冲鼻，像吞了一口生锈的铁。
傍晚，他抱着木屑与血渍混在一起的垃圾袋下楼，楼道灯感应失灵，黑暗一层层涌来。
他想起与海梦搬进来那天，她坚持要装智能灯泡，说这样他一进门就有光。
如今灯坏三天，他还没学会换。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调亮他的世界。
第三天夜里，海梦没按约定发视频。
新菜守在客厅，手机静音又调出声音，屏幕亮了又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