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药园,就满脸痛心疾首地看着被我打坏的禁制,和地上那几个凌乱的脚印。
“裴烬啊,”他叹了口气,语气沉痛,“你糊涂啊!李长老也是为了宗门着想,你怎么能对他动手呢?”
我没接他的话,指了指旁边的小板凳:“掌门,坐。喝茶吗?刚泡的。”
玄清掌门噎了一下,但还是顺着台阶坐下了。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先是追忆往昔,说想当年我是如何被他从山下捡回来的,宗门待我恩重如山。
然后是晓之以情,说柳拂雪是多么善良的姑娘,她要是知道因为自己让同门师妹去送死,该有多伤心。
最后是动之以理,说宗门的声誉高于一切,柳拂雪作为宗门的脸面,绝不能有任何瑕疵。
我全程安静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给他续茶。
等他口干舌燥地说完一大通,我才慢悠悠地开口:“掌门,你说完了?”
“说完了。”他端起茶杯,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我。
“那该我说了。”我放下茶壶,“你说的这些,总结起来就四个字——道德绑架。”
“宗门养我,我为宗门做事,这叫天经地义。除草浇花是做事,看守山门是做事,下山除妖也是做事。但去送死,不是。”
“柳拂雪伤心不伤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是死了,我肯定不开心。”
“至于宗门的脸面,”我笑了,“一个需要靠牺牲无辜弟子来维护的脸面,不要也罢。传出去,别人不会觉得青岚宗多看重弟子,只会觉得青岚宗是一群为了面子连命都不要的疯子,外加一群逼着别人去死的懦夫。”
玄清掌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掌门,”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画的这个饼,太大了,也太假了。别说是我,就是药园门口那条大黄狗,估计都不会吃。”
“回去告诉他们,这事,我不同意。”
“谁爱去谁去。”
“谁再来烦我,我就把他种到这地里,跟我的宝贝仙草们作伴。”
3
我以为把话说得这么绝,他们总该消停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这群人的脸皮厚度,以及他们对柳拂雪的狂热程度。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药园又被堵了。
这次来的人,是陆清玄。
我们青岚宗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天之骄子,也是柳拂雪最忠实的拥护者。据说两人青梅竹马,是公认的未来道侣。
陆清玄长得确实不错,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雪白的宗门弟子服,往那一站,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可惜了,长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他脑子里缺根弦的事实。
他站在药园门口,没像李长老那样硬闯,而是朗声说道:“裴师妹,陆清玄前来拜访。”
声音清朗,姿态倒是做足了。
我正在给一株“七星海棠”梳理叶子,头也没回:“有事说事,没事别杵在我门口挡光。”
陆清玄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态度,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裴师妹,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拂雪她……受伤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惜,好像受伤的不是柳拂雪,而是他自己。
“哦,听说了。”我淡淡地回应,“没死就行。”
陆清拳头似乎握紧了一下,但还是维持着风度:“宗门的决定,我也听说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有些……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