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村长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背上了更沉重的枷锁。“好……好孩子……跟我来。”

接下来的两天,腊月二十九和三十的白天,老村长和小张强,在村后一座废弃多年的土地庙里,进行着神秘而诡异的准备。土地庙早已破败不堪,神像残缺,蛛网密布,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但老村长似乎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指挥着小张强,用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清扫出一片空地。

他们从庙后一个极其隐秘的、被巨石封堵的暗格里,取出了几样东西:一面边缘镶嵌着不知名兽骨、蒙着褪色皮面的萨满鼓;一柄锈迹斑斑、却隐隐透着寒气的短刀;几块用朱砂和某种暗红液体(小张强认出那是鹿血)画满扭曲符文的桦树皮;还有一小袋灰白色的、散发着刺鼻腥味的粉末。

老村长用短刀割破自己的指尖,将几滴血滴入那袋粉末中,粉末瞬间变得粘稠,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他开始用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腔调吟唱,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在破庙中回荡,仿佛在召唤着什么,又像是在安抚着什么。小张强则按照老村长的指示,将那些画满符文的桦树皮,按照特定的方位,钉在土地庙的残垣断壁上。每钉下一张,庙内的温度似乎就下降一分,空气变得更加粘稠,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最核心的仪式,定在了除夕夜。当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包饺子、准备迎接新年钟声的时候,老村长和小张强,带着那些诡异的法器,悄悄离开了村子,走向了那个被源江村人视为绝对禁地的方向——坠龙谷。

坠龙谷位于村北群山的最深处,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崎岖、布满荆棘和乱石的小路可以通入。谷口常年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笼罩,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也难窥谷内真容。传说,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那场震惊东北的营川坠龙事件发生后不久,源江村后山深处,也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小坠落”。一条尚未完全化龙、却已拥有部分龙威的巨大蛟类,不知何故坠落于此,挣扎着死去。它的尸体并未腐朽,反而化作了一股极其阴邪、充满怨念的“龙煞”,污染了整片山谷,并开始向外蔓延。张家先祖,一位深通风水秘术的奇人,发现了这股力量的恐怖,以自身血脉为引,结合上古秘法,在谷口设下了强大的封印,并立下祖训:张氏子孙,世世代代,必须留守此村,作为“守门人”,以血脉滋养封印,防止龙煞外泄,祸乱人间。这,就是张家宿命的起源,也是他们百年孤独与牺牲的根源。

除夕夜的坠龙谷口,寒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浓雾翻滚,隐约可见谷内深处,有幽绿色的、不祥的光点在闪烁。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和腐朽气息,那是龙煞外泄的征兆。

老村长和小张强在谷口的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老村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布置。他让小张强站在空地中央,然后以小张强为中心,用那袋混合了他血液的诡异粉末,撒出一个巨大的、极其复杂的圆形图案。粉末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灼烧着大地。图案的线条扭曲盘绕,充满了非人的几何感,中心正对着小张强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