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昆仑山的六月,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把集团军医院的白墙照得发亮。

我,沈无恙,攀枝花长大的川妹子,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本硕连读毕业,二十三岁的中尉军医,正对着镜子仔细别上那对一杠两星的领章。

"沈无恙!你个死丫头又偷用我防晒!"苏冉风风火火冲进更衣室,一把抢过防晒霜,却顺手帮我理了理衣领,"侦察连那帮活阎王又来送温暖了!热习服训练,千连长玩脱了,几个兵轻微中暑。"

我熟练地侧身避开她的魔爪:"体温梯度多少?补液方案给了吗?"

"二度脱水两个,一度脱水两个。"苏冉跟在我身后碎碎念,"要我说就是瞎讲究,当兵的中个暑多大点事..."

急诊室里,四个侦察兵坐得笔直输液。我扫了一眼面色:"赵护士,给2床和4床加一组电解质。"

话音刚落,门口的光线被一个挺拔的身影挡住。

千岳站在那里,迷彩服熨帖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比寻常军人还要高半头,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小麦色,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拔得像昆仑山的山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罕见的深琥珀色,看人时总带着侦察兵特有的锐利,此刻却因担忧而微微柔和。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他肩章的一杠三星上跳跃,帽檐下的额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沈医生。"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昆仑山深处的回响。

"千连长。"我拿起病历本,下意识避开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湿度计故障?"

"我的责任。"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病床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走到病床前开始检查。二期士官赵胜利嘴唇干裂,却还努力想站起来敬礼。

"坐好。"我按住他肩膀,"头晕恶心吗?"

量体温、测血压、调整补液速度。一套流程走得行云流水,最后我开出医嘱:"口服补液盐加倍,明天复查电解质。"

千岳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忽然开口:"沈医生专业很扎实。"

"四医大教的。"我低头写病历,耳根微微发热。能感觉到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落在我身上,像阳光一样灼人。

等兵们都安顿好,千岳还站在病房门口。六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愈发分明。

"沈医生。"他突然叫我,"听说你是四川人?"

"攀枝花。"

"哦。"他像是确认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那边太阳毒。"

等他走了,苏冉扑过来掐我脖子:"千连长居然主动搭讪!全大院头一遭!而且他刚才是不是笑了?那个冰山居然会笑!"

晚上我值夜班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侦察连通讯员张浩,拎着个炊事班保温桶。

"连长让送的。"他表情别扭,"说...说攀枝花来的医生怕冷,让多加了糖。"

保温桶里是温热的绿豆汤,还细心地加了百合和冰糖。苏冉凑过来惊呼:"哇!千连长这么贴心?"

深夜忙完,我捧着那桶温热的绿豆汤,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我在更衣室柜子里发现一小包攀枝花特产芒果干。附着一张便签:"炊事班采购多带了。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