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来，是在楚晏之的怀里。
他周身剑气激荡，整个九霄宗的山峰都在嗡鸣。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为了我而动怒。
他当场就要废去沈若虚的修为，将她打入无间思过崖。
我曾以为，那就是他护着我的证明。
可沈若虚只是跪在他面前，凄楚地哭诉。
“师兄，我错了……我只是太害怕了，怕月瑶师妹会抢走你……”
“我只是想让她受点小伤，让她知道……知道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最后，她甚至拔出发簪，抵住自己的心口，以自毁仙途相逼。
“若师兄执意要罚，便让我自绝于此，也好过看着你被别人抢走！”
楚晏之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只是罚她禁足三月，不痛不痒。
从那天起，他开始亲自教我《净世诀》。
他告诉我，这是天地间唯一能化解我体内魔气，并能固本培元，让我的先天道胎愈发精纯的神功。
我当时感激涕零，对他奉若神明，对他最后那点犹豫也尽数释怀。
我以为他是在弥补，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我。
直到半年前，我为给他寻一味能安神的草药，误入宗门禁地。
在那个尘封的石室里，我无意间翻开了那本散发着血腥味的上古禁书。
书页自动翻开，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进我的神魂。
我根本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我只是一个为沈若虚量身打造的，完美的“容器”。
楚晏之收我为徒，不是因为我的天赋。
而是因为我的先天道胎，是唯一能承载并“净化”沈若虚身上那庞大魔气的“祭品”。
所谓的“化解魔气”，从头到尾，都是在用我的仙骨，温养他的心上人。
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沈若虚的重生铺路。
我所谓的天赋，不过是作为“药”的品质比较好罢了。
回忆结束，我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那是楚晏之最爱的景色。
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他守护苍生的道，和他守护沈若虚的爱，都是建立在啃食我的骨血之上。
何其伪善，何其自私。
正在这时，手腕上的本命法器“焚天镯”，器灵急切的声音在我识海中响起。
“主人！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只要你废弃功法，拼着元气大伤，尚有一线生机！”
“再这样下去，你的仙骨就真的要被抽干了！”
我轻轻抚摸着温热的手镯，眼神冰冷而决绝。
“生机？”
“苟延残喘地活着，看他们在我坟头双宿双飞，上演情深不寿吗？”
“不，我宁愿化作焚尽一切的劫火。”
“我要他们，为我陪葬。”
3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有外门弟子敲响了我的房门。
那弟子神色恭敬，手上却端着一碗散发着古怪甜香的乌黑汤药。
“月瑶师叔，这是沈师叔特意从禁地让人送来的‘安神汤’。”
“沈师叔说您近日耗神，需要好好补补。”
又是沈若虚。
我接过那碗汤，只闻了一下，嘴角便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股甜香之下，藏着一丝极淡的、独属于魔药“离魂草”的气息。
此草，能加速道胎与神魂的剥离。
真是我的好师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