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殿下——!”古利莫的尖叫忽远忽近。

洛伊德想抬手,却发现左臂失去了重量,低头——袖子空空荡荡,从肩口开始,整只手臂化作白灰,簌簌往下掉。

哦,原来第二次献祭,是“左臂”加“左眼”。

他笑,笑得咳出血沫,血落在地上,也是灰色的。

阿尔贝特爬过来,把他抱进怀里,像抱一个破布娃娃。

“停下,我求你停下……”

“哥,”洛伊德用仅剩的右手,抓住二哥的领子,指节泛白,“帮我……把迪安的心脏挖出来,带回去冷冻,我明天再试。”

阿尔贝特泪如雨下,砸在弟弟脸上,滚烫,却仍旧没有颜色。

“你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息?”

“因为魔法应该无所不能。”

“魔法不是神!”

“那我就去做神。”

话音落地,少年头一歪,昏死在哥哥怀里,世界彻底黑透。

——

再睁眼,是三天后。

寝宫帘幕低垂,烛火摇曳,像将熄未熄的星。

洛伊德想坐起,发现左肩缠着厚厚绷带,空荡的袖管被扎成蝴蝶结,打得丑,却紧。

床边趴着的银发女仆长瞬间抬头,眸子通红,像被砂纸磨过的月。

“殿下,您醒得比我预计早四十七秒。”

“希露法,”他声音沙哑,“我的手臂呢?”

“化成灰,被风吹散了。”女仆长答得平静,指尖却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开出一串暗色花。

洛伊德用右手碰碰那只蝴蝶结,笑:“谁系的?真丑。”

“我。”希露法顿了顿,补一句,“下次再敢自断肢体,我会把您绑成木乃伊。”

“好啊。”少年眨眼,“记得用粉色绷带,我喜欢亮一点。”

女仆长沉默,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额头抵额头,呼吸交缠。

“殿下,您还有我。”

“嗯。”

“所以,求您别再把自己切块。”

“不行。”洛伊德侧头,在她掌心落下一吻,像羽毛掠过刀锋,“我得先学会疼,才能教会世界疼。”

希露法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底一片雪亮。

“那请把疼的份额分我一半。”

“分不了。”少年笑得温柔,“我的魔法,只能由我一人付账。”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嘈杂脚步。

“陛下有旨——第七王子洛伊德,擅用禁术,损毁王族陵寝,即刻押赴审判庭!”

铁门被撞开,金甲护卫涌进,长枪林立,枪尖映着烛火,像一片移动的森林。

希露法起身,银发无风自扬,腰间女仆裙刷地裂开,露出底下细剑。

“殿下,您需要休息,我来清理噪音。”

“不。”洛伊德用右手撑床,摇摇晃晃站起,断袖随风晃,像一面残旗,“我自己的实验,自己收尾。”

他抬步,赤脚踩在冰冷地砖,一步一个血印——脊椎裂口渗出的血,沿着裤管蜿蜒而下。

护卫长警惕后退半步:“王子殿下,请配合。”

“配合可以。”洛伊德抬眼,右眼漆黑如墨,左眼缠着绷带,却透出森冷银光,“但我要带一个人。”

“谁?”

“我四哥的心脏。”

护卫们脸色齐变。

少年伸出右手,指尖在空中画圆,幽蓝炼成阵一闪而逝。

下一秒,所有长枪枪头同时扭曲,像被无形大手拧成麻花,叮叮当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