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告白。”
莲张了张嘴,毒雾从喉咙溢出,把空气腐蚀得噼啪作响。
他跪下去,额头抵着桃冰冷的额,声音抖得不成调:
“……俺、俺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面,你拿拳头揍俺,说‘帅哥先打晕带走’那天起,俺就中毒了。”
“俺的毒,杀过上千人,只有你能空手接,还嫌味道不够辣。”
“今天……俺把毒还给你,连带俺的命,一起打包。”
“你要是敢死,俺就追到地狱,继续给你当下酒菜。”
说完,他低头,在桃灰白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吻。
洛伊德抬手,红绸落下,覆在两人交叠的指尖。
“礼成。”
少年右掌一握,炼成阵光芒暴涨,蓝与紫纠缠,像两条撕咬的龙。
雪地被掀起,露出黑土,像大地也张开嘴,准备吞咽这场荒唐的婚礼。
——
仪式持续了一刻钟,也可能是一整年。
莲失去时间感,只听见自己心跳,从急促到缓慢,最后几乎停拍。
毒流像逆行的河,从他胸口被生生抽走,灌进桃半石化的血管。
灰白与漆黑交替,桃的身体膨胀又收缩,表面裂出蛛网纹,缝隙透出玫瑰色光。
洛伊德独眼冷静,右手操控蓝线,左手——空袖——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面招魂幡。
最后一秒,他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血里裹着极细的银符,落在桃眉心。
“封!”
轰——
毒与气同时沉寂,风雪重新开始流动。
桃睁开眼,瞳仁恢复成明亮的琥珀,倒映莲扭曲的脸。
她张唇,声音沙哑却跋扈:
“……帅哥,打晕带走,多少钱?”
莲笑出一声呜咽,低头把额头磕在她肩窝,毒泪落下,却不再腐蚀,只打湿衣襟。
“俺……跟你走,免费。”
洛伊德站在旁边,擦去嘴角血渍,声音淡得像雪。
“别高兴太早,封印只是暂睡,毒随时会醒。”
“期限?”莲问。
“三年。”少年答,“三年内,找到新的容器,或者——”
他瞥向桃,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生死,“让她成为容器本身,永眠。”
桃撑起身子,抬手,啪地拍在莲后脑,声音脆亮。
“三年够了,”她说,“够我把他吃干抹净,再踹掉。”
莲红着眼笑,笑得肩膀直抖。
洛伊德转身,提起风灯,准备离开。
“殿下。”莲喊住他,声音低哑,“……大恩,俺还不起。”
少年背对他们,摆了摆空袖:“那就替我守三年,别让任何人打扰我实验。”
“好。”
莲应下,声音像刀刻冰。
——
回程路上,雪更大了。
洛伊德独自行走,风灯昏黄,照出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孤独。
他忽然停下,弯腰,从雪里捡起一片红色——是方才婚礼剩下的绸布,被风吹远,如今冻成硬片。
少年捏了捏,红绸碎成粉,簌簌从指缝漏下,像一场逆向的烟火。
世界依旧黑白,可刚才那一瞬,他似乎看见红,刺目到疼。
“……原来,”他轻声说,“这就是别人口中的‘喜事’。”
风掠过空袖,呼啦啦,像回答,又像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