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他没告诉任何人。军心不能乱，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夜幕降临时，秦军大营的火把亮了起来，连成一片火海，照得半边天通红。白起坐在帐中，面前摊着长平地形图，烛火在图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在跳舞。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烈酒，却压不住心底的不安——那不安不是来自赵军，是来自地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盯着他，盯着这四十万赵军，盯着整个长平。
子时刚过，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不是士兵的喧哗，是惊惶的叫喊。白起猛地站起来，抓起剑就往外走。帐外，士兵们围在一处，指着天空，有的人在发抖，有的人在画十字（那是当时军中流传的驱邪手势）。
白起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缩。
夜空里，没有星，没有月，只有一片幽蓝的光，像一层雾，笼罩着整个长平。那光不是静止的，是流动的，像蛇一样在天上游走，偶尔会有一道蓝光坠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地上就会冒起一股青烟，留下一个小坑。
更可怕的是地下——“咚咚”的响声越来越大，地面在轻微震动，帐杆都在晃，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将军！”王龁跑过来，脸色惨白，“士兵们都在说，是我们杀的人太多，触怒了地神，这是地神要降罪！”
白起的目光扫过士兵们，冷得像冰：“妄议军法者，斩！”
喧闹声瞬间停了，士兵们低下头，不敢再看天空。但白起知道，那股恐惧已经钻进了他们心里，像种子，迟早会发芽。
他回到帐中，却再也睡不着。他坐在案前，想起小时候父亲给他讲的故事——父亲说，白氏的先祖是周穆王的将领，曾跟着穆王西征，不是打西戎，是打“地底人”，那些人住在地下，皮肤苍白，没有眼睛，靠吃人的精气活着，每三百年就会出来一次，穆王当年杀了三万地底人，用铜铁铸了柱子，把地底的入口封了。
那时候他以为是父亲编的故事，可现在，长平的异兆，像极了故事里的描述。
三更时分，白起突然惊醒。
帐里的烛火灭了，一片漆黑，只有一道幽蓝的光，从帐中间的地缝里渗出来，像水一样漫在地上。他握紧剑柄，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地面在震动，那道蓝光忽明忽暗，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呼吸，一吸一呼，蓝光就亮一下暗一下。
“滋滋……”
细微的声音从地缝里传出来，像蛇吐信。白起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慢慢走到地缝边，低头看去——那道缝只有手指宽，却深不见底，蓝光就是从缝里冒出来的，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细长，苍白，像……像手指。
突然，地缝猛地裂开，一道苍白的手伸了出来！那手比人的手长一倍，指节突出，指甲是青灰色的，指尖还挂着粘稠的蓝液，抓在地上，发出“咔嗒”的响。
白起想都没想，剑光一闪！
“嗤”的一声，那只手被斩了下来，掉在地上，却没有流血，而是化作一滩蓝液，像水一样渗进土里，转眼就不见了。地缝里传来一声嘶吼，不是人的声音，像野兽，又像金属摩擦，刺耳得让人耳朵疼。紧接着，地缝开始合拢，蓝光越来越暗，最后“咔嗒”一声，地缝合上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