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尖锐的、非人的“歌唱”从抽屉里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冰冷的声波像实质的针,刺透耳膜,直扎进脑仁深处,搅动着理性的根基。李维感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鼻腔里充斥着那股从皮毛上散发的、愈发浓郁的陈腐腥甜气,混合着木头受潮般的霉味,令人作呕。
小雅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后退,撞在书架上,几本书哗啦掉地。
李维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那块剧烈震颤、发出恐怖声响的皮毛,而是发疯似的将抽屉狠狠推了回去!
“哐当!”一声闷响。
抽屉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那尖锐的歌声戛然而止。
仿佛被利刃切断。
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之前的噪音更加骇人。房间里只剩下夫妻两人粗重、惊恐的喘息声,以及血液冲撞太阳穴的咚咚巨响。空气中还残留着声音震颤后的余波,嗡嗡作响,冰冷的恶意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浓稠地淤积在小小的书房里。
李维的手还死死按在抽屉把手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和小雅对视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几分钟,或许更久,两人僵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耳朵竖起着,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异响。
抽屉里,再无动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空气中那股冰冷的甜腥味,以及抽屉缝里隐约透出的、更加深重的褐色纹路,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真实。
“扔…扔掉它…”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现在!马上!李维!”
李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悸。他找来一个厚厚的黑色垃圾袋,又戴上了冬天用的棉手套,仿佛要处理的不是一块皮毛,而是什么剧毒污染物或是爆炸物。
他屏住呼吸,再次缓缓拉开抽屉。
那块皮毛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处。斑纹恢复了死寂,不再震颤。触手依旧冰凉彻骨,但那诡异的弹性似乎更强了,捏下去,回弹的速度慢得令人心慌,像某种沉睡生物的缓慢呼吸。先前浮现的那些木纹上的深褐色痕迹,颜色似乎更深了些,范围也好像扩大了一圈,牢牢地寄生在木质纤维里。
李维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捏起那块皮子,飞快地扔进黑色垃圾袋,死死打了个结。他甚至不敢多看它一眼。
“我拿去楼下垃圾站扔了。”李维的声音干涩,提着袋子快步出门,仿佛多留一秒都是折磨。
夜间的老小区路灯昏暗,光线下飞舞着密集的小虫。垃圾站设在几栋楼之间的背阴处,旁边是一棵半枯的老槐树,枝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无数细碎的私语。李维将袋子用力抛入“其他垃圾”的绿色大铁箱里,那团黑色落进去,发出一声轻响,很快被其他的废弃物淹没。
他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转身快步回家,一路都没敢回头。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所愿。
扔掉皮毛的当晚,家里异常安静。那纠缠不休的歌声彻底消失了。夫妻俩惊魂未定,却也都盼着噩梦就此结束。他们甚至打开了所有灯,让明亮的灯光驱散屋里的阴影和寒意。
但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再难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