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周秀丽正在“听”。
此刻,正在她旁边写作业的方卓,心里“恰好”在想:【姐姐晕倒了?怎么会呢?早上不还好好的吗?她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吸引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吧?以前她也用过这招,假装生病,然后爸爸妈妈就会很关心她。】
这个念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秀丽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冷漠。
“老师,麻烦你了。她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老毛病了。我们这边有点忙,就不过去了,让她在医务室休息一下,晚点自己回家就行。”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医务室的老师举着电话,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阳光明明很暖,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我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寒冷,寂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享受着他用谎言换来的、独一无二的宠爱。
3.
我有一个秘密。
每周三下午,我都会对家里谎称去补课,实际上是去看心理医生。
这是我最后的堡垒。
自从那次被方卓锁在地下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到失声后,我就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张医生是我唯一能倾诉的人,尽管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坐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只有在他的诊室里,我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是一个需要被治疗的病人,而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怪物。
这个秘密,最终还是被方卓发现了。
他总是能用他那孩童般天真的外表,窥探到所有他想知道的东西。
那个周三,我照常去看张医生。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一推开门,我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客厅里一片狼藉,林建国最心爱的那只清代古董花瓶,碎成了一地瓷片。
他正站在碎片中间,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周秀丽在一旁焦急地安抚他,而方卓,则躲在周秀丽的身后,身体微微发抖,看起来吓坏了。
林建国看到我,立刻把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我。
“你还知道回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愣在门口。
这时,林建国闭上了眼睛,他在“听”。
他听到了方卓心里那“怯生生”的声音。
【爸爸好可怕……花瓶碎了……不是我弄碎的,我刚才看到姐姐在花瓶旁边站了很久……她走之后花瓶就倒了……但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爸爸千万不要怪姐姐啊……】
这番话,句句都在为我“开脱”,却字字都把我钉死在罪人的位置上。
林建国猛地睁开眼,他转向我,试图从我这里听到辩解,或者忏悔。
但他什么也听不到。
因为在看到他那要吃人的表情和满地碎片时,我的大脑因为极度的恐惧,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没有思绪,没有念头,只有一片死寂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