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回祠堂,跪在青砖上三天三夜,额头磕出的血染红了地面,父亲的拐杖落在我背上,却没比那句「你若认她,便不是我林家子」更疼。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半年后,老仆偷偷告诉我,她被送去了城郊的慈云庵,那日庵里的钟声,敲了整整一个时辰,像在送她的笑靥,永远留在了青石巷。
我大婚那日,红烛燃得刺眼,新娘是吏部尚书的千金,端庄得体,却不是我想等的人。夜里我对着空窗,手里攥着块早已化了的桂花糖,尝到的全是苦涩。十年后我积郁成疾,弥留之际,眼前闪过的,全是她站在绸缎庄前,鬓边别着白蔷薇的模样。这一世,我们的身份,是隔开良缘的铜墙铁壁,让我连说句“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世·烽烟断:市井少年与邻家阿妹
这一世,我是市井少年她是邻家阿妹,我们出生在寻常市井的小院里。我父亲是杂货铺掌柜,母亲操持家务,日子不算富裕,却满是烟火气。我每日帮着看店、送货,扛着米袋跑遍半条街,累了就坐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歇脚,是街坊邻里口中“勤快懂事”的少年郎——没有了世家的规矩,我终于能活成自在的模样,却没料到,命运会用另一种方式,夺走我的念想。
她出生在巷东的木匠家。父亲手艺好,能雕出栩栩如生的花鸟,母亲针线活利落,常给街坊缝补衣物。她比我小半岁,总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裙,扎着两个羊角辫,追着蝴蝶跑遍整条巷。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她踮着脚够墙上挂着的风筝,粉嘟嘟的小脸憋得通红,见我过来,怯生生地开口:“哥哥,能帮我够一下吗?”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巷里最黏的组合。春日里,她跟着我去后山放风筝,风筝线断了,她急得快哭,我就拉着她的手,说“我再给你做一只”;夏夜里,我们坐在老槐树下,她听我讲书里的故事,手里拿着母亲做的绿豆汤,时不时喂我一口;秋分时,她帮着我家晒谷子,汗湿了布裙,我就把自己的帕子递她擦汗;冬至时,她揣着热乎的烤红薯,跑过三条街送到我手里,说“阿砚哥哥,快吃,别凉了”。
街坊们总打趣:“阿砚和阿瑶,将来定要做夫妻。”每次听到这话,她的耳尖就会泛红,躲到我身后,偷偷拽我的衣角。我心里也甜,开始攒钱,想给她买支最好看的银簪。整整三年,我把帮人送货的工钱、母亲给的零花钱,都存了起来,终于在她及笄那天,去银楼挑了支簪头雕着海棠的银簪——海棠是她最爱的花。
我把银簪插在她发间时,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沈砚哥哥,我等你。”两家父母见我们情投意合,约好秋收后办婚事。我偷偷画了新房的图纸,窗棂要雕海棠,院里要种茉莉,连床头的帐子,都要绣上我们初见时的老槐树。那时我以为,这一世,我们终于能守着烟火气,过一辈子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