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周淑芬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恐惧，“怪瘆人的……可…可那梦，太真了……”她的声音低下去，喃喃道，“她死了，咱家就好了，梦里都是这样的……”
韩老蔫没再吭声，只有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所以，”韩雨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她必须得死。她活着，咱家就永远翻不了身！上辈子她病死是老天开眼，这辈子，她咳得这么凶，咱们……咱们就让她顺顺当当地‘病’死！这样谁也说不出啥！等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了，我就能嫁给镇上的赵员外当填房，娘，你不是梦见他家金山银山吗？爹，你也……”
窗根下，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冻住了。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土墙，粗糙的沙粒嵌进指甲缝里，感觉不到疼。
重生。上辈子。盼我死。我拖累全家。我死了，他们就能富贵荣华。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这一个月天翻地覆！怪不得韩雨假惺惺地送药！她们不是转性了，是盼着我按“上辈子”的剧本，赶紧死掉，好给她们腾地方享福！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像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了我的心。想我死？就因为我上辈子“应该”病死？
我慢慢地、一点点地挪回冰冷的土炕。黑暗中，我睁着眼，看着低矮破败的屋顶。胸腔里那点闷咳的痒意，此刻像一颗小小的火种，被她们冰冷的期盼点燃了，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死？我偏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没像往常一样起来烧火做饭。我穿戴整齐，直接走到爹娘房里。
韩老蔫和周淑芬刚起身，看到我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都吓了一跳。周淑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烁。
“爹，娘，”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要分家。”
“啥？”周淑芬像是没听清，随即拔高了嗓门，“分家？你疯了吧！你个克夫被休回来的扫把星，有什么脸提分家？这家里的东西，有你一个铜板吗？”
韩老蔫也皱着眉，吧嗒着烟袋：“胡闹！分什么家！”
“我有，”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扫过他们因惊愕而扭曲的脸，“我有我自己的嫁妆。”
周淑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的嫁妆？呸！当初给王家的那点破烂，早被他们退回来了，王家嫌晦气，扔大门口的破烂货！那就是堆破烂！值什么钱？”
“值不值钱，我说了算。”我不为所动，“要么分家，我带着我的‘破烂’走。要么，我继续住在这儿，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天天咳给你们听。”我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满意地看到周淑芬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韩雨也从里屋探出头，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空气死寂。韩老蔫和周淑芬交换着眼色。他们盼我死，但也怕我死在屋子里，惹来非议。分家，把我这个“晦气”扫地出门，似乎……更合他们的心意？反正他们认为我快死了，那点“破烂”终究会回到他们手里。
“好！”周淑芬咬着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分就分！把你那堆破烂拿走！滚得远远的！以后是死是活，跟我们韩家再不相干！立字据！”
韩雨在门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